地把带子射断了。男子落下地来,十分诧异,急向四面看时,道光帝隐身在树林里,他见没人,便拾起来又要上吊。道光帝拍马赶去,把他带子夺下来。这时道光帝穿的是猎装,那男子说道:“俺活着挨冻受俄,不寻死却怎么?”说着大哭起来。

  道光帝喝住他,制止他不要哭,继续问他:“你怎么到这地方来的?”那男子抹泪说道:“俺原是四川人,得了一个小小的功名,进京来考铨选,考了第二名。心想不久便有差使了,便把家眷接到京里来住着守着。谁知一守三年,那考第三名直至第十名的,都得了差使出去了,独我永得不到差使。住在京里,吃尽当光,老婆替人家缝衣裳,女儿替人家绣花,赚得几个工钱过日子。看看实在撑不下去了,便想到部里去问一个信,却被那班差役们拦住了,不得进去。是我气愤极了,打听得皇上在热河出巡,便瞒着家里人,悄悄地来这地方寻死。我也不想别的,只望万岁爷知道了,可怜我这客地孤魂,便大发慈悲,打发几个盘缠,使我妻女搬着我的棺材回四川去。这个恩德,便是我做了鬼也不忘记的。”说着,又撑不住大哭起来。

  道光帝生长在帝王家,却想不到世间有如此苦恼的人,便怔怔的看着他哭。那人哭过了,又从身边掏出一本奏折来,交给道光帝。道光帝也不看,便从身边掏出一个白玉鼻烟壶来,交给这男子,叮嘱他道:“你拿这个到吏部大堂去,不怕没有差使给你。你快离了这地方,这里是皇家禁地,吃御林军捉住了要砍脑袋的呢。”道光帝说着,拍马转身去了。

  那男子拿了一个鼻烟壶,心中将信将疑。又看看这烟壶,玉色光润,知道是珍贵东西,心想便得不到差使,把这烟壶卖去,也能度得几天。他想到这里,把死的念头也打消了,便赶进京去,穿着一身破旧的袍子,大着胆子,踱进吏部大堂去。那班差役认为他疯了,便上去拦他。他便大嚷起来,顿时惊动了里面的堂官,便打发人出来问,他却不肯说,一定要见了堂官才肯说,那堂官听了也诧异起来,便亲自出来问时,他才把那白玉烟壶拿出来。堂官见了,也莫名其妙,拿给尚书看,尚书是满人,名叫毓明,一看,认得是皇上随身用的东西,忙去供在大堂上,大家对它朝拜着。又出来,把这男子迎进去。问他:“这鼻烟壶从什么地方得来的?”那男子便将遇见道光帝救命的情形,一一说了出来。毓明告诉他:“你遇见的便是当今皇上。”那男子听了,吓得忙跪了下去对着烟壶磕头,磕个不住。毓明叫人把他扶起来,问他:“要什么?”那男子伸手拍拍自己额头说道:“俺想湖北黄陂县的缺分,想了十多年了。”他的话不曾说完,那毓明便吩咐写札子。那堂官立刻把委他做黄陂县的札子写好,交给他自己,那人得了札子,双手捧着,连连打躬作揖,走出衙门去。

  道光帝回京,毓明便把这白玉鼻烟壶奉还。皇上便问:“那穷汉得了什么差使去了?”毓明回奏说:“委他个黄陂县。”道光帝笑着说道:“这个人也太薄福了,这一点点小官,也值得拿性命去拼。”后来那人到了任,因为他是皇上特别提拔的,上司便令眼相看。他上任后,狠狠地刮了几年地皮,上司也不敢去参革他。六年工夫,他整整刮了五十多万两。

  如今再说道光皇后,原是侍卫顾龄的女儿,姓钮钴禄氏。顾龄曾出任外官,到苏州去做过将军,这钮钴禄氏也随任到苏州,苏州的女孩儿,都是聪明伶俐的,那顾龄平时也和地方上绅士来往,那绅士也常带着妻女到将军衙门里来玩耍。钮钴禄氏和那班绅士女儿要好,女伴们学着许多闺房的玩儿,什么绣花呢,唱曲呢,打牙牌呢,排七巧板儿呢,样样都会,样样儿都精。后来选到宫里,道光帝因她才貌双全,封她做了妃子,过了几年,又封为皇贵妃,后来皇后佟佳氏死了,这钮钴禄氏便册立补升了皇后。这位皇后仗着自己伶俐聪明,便事事要争胜,她又因自己统率六宫,便摆出皇后身份来监察皇帝,不许皇帝随意招幸。因此皇后和皇帝感情,一天坏似一天。此番皇帝带了博尔济锦氏到热河住了多时,皇后心中越发不自然了,待到回宫来,见了静妃的面,不免有些冷言冷语。

  那博尔济锦氏也是一个厉害角色,何况正在得宠的时候,如何肯让?但是一个是妃子,一个是皇后,在地位势力上是不能对敌的,她便用暗箭伤人的法子,先到皇太后跟前去,献些小殷勤。这时皇太后因皇帝崇尚节俭,住在慈宁宫里十分清苦,静妃觑着太后不周不备的地方,送些礼物,皇太后心中也很感激她。又算她是得宠的妃子,便也假以辞色。那静妃看看皇太后和她走一条路,便慢慢地在言语里说了许多皇后的坏话。那皇太后见皇后事事卖弄聪明,心性高傲,本来也不欢喜她,从前的皇后佟佳氏,原是皇太后的内亲,如今见钮钴禄氏是由贵妃升做皇后的,也有几分瞧不起,再加静妃常常在皇太后跟前言三语四,她婆媳二人的感情,便愈闹愈恶。那皇后也有几分觉得,又打听得是静妃在中间鼓弄,从此皇后见了静妃,便不给她好脸色看。静妃在表面上,总是十分敬重皇后,每到皇帝召幸她的时候,便一边哭着,一边诉说着皇后如何虐待她,如何嫉妒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