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一班亲信官员进宫来,嘱托了一番后事。这时奕詝、奕訢、奕誴、奕譞一班皇子,都站在御榻两旁听父皇的话,一齐掉下眼泪来。道光帝把后事吩咐过了,便令穆彰阿和文庆两人,到正大光明殿去,把金盒拿下来,当着众大臣宣读诏书,把皇位传给四皇子奕詝。这奕詝奉了诏书,向父皇谢过了恩。道光帝便在这时候两眼一翻,长辞人世了。

  众大臣一面把奕詝拥上太和殿去,鸣钟击鼓,受了百官朝贺,做了咸丰皇帝。一面由内务府行文各省,为道光帝发丧。这咸丰帝一登上皇帝宝座,便放出手段来,整理朝纲。他第一道谕旨,便把军机大臣穆彰阿革了职,把两广总督耆英,降做五品员外郎候补。

  这穆彰阿原是三朝元老,威权煊赫一时,但到这时,年纪也老了,家财也富足了,见皇上格外开恩,不抄他的家,他乐得做个乖人儿,趁此收场,回家享福去了。他在家里,十分信奉喇嘛教;他自己说修行的工夫已到了可以成佛成仙的地步。他又爱喝酒,常常请了许多客人,在家里大开筵席。有许多御史官见他是革职人员,还不知罪,一味行乐,气他不过,又上了一本参折,请皇上从严查办。穆彰阿的一个亲戚得了信,便悄悄地去报信。那穆彰阿听了大笑,说道:“我明天便要回去了,还怕他怎样?他说俺不该行乐,俺明天还要大开筵宴呢。”

  到了第二天,穆彰阿真的备下盛筵,到各处亲戚朋友门生故吏家里去下帖子;帖子上写明某日某时辞世,望屈驾一别。那班人看了这帖子,十分诧异。到了时候,便一齐赶到穆彰阿家里去。那穆彰阿见了客人,照样的迎接谈笑;也一点看不出死样儿。这一天,客人来得很多,在大厅上摆下四十桌酒,挤满了一屋子。穆彰阿一一和他们把盏,吃到一半,他看了日影,说道:“是时候了!请诸位稍待。”说着,便进去淋浴更衣,穿上朝衣蟒袍,先到内院和妻妾儿女话别;又走出外院来,向众人一拱手,说了一句“少陪!少陪!”便盘腿儿坐在炕上,闭上眼睛,一回儿便断气死了。

  穆彰阿死了以后,接着便有御史参奏户部尚书觉麟偷盗库银一案。朝旨下来,把觉麟革职,发往新疆效力。

  讲到偷盗库银这件事体,是历任官员所不能免的。只因觉麟是穆彰阿的亲戚,他偷银子,竟偷到二十万两,也太多了。那时户部银库郎中,原是一个美缺;补这个缺,大都是满族,三年一任。任满以后,贪心的可以得到二十多万两银子的好处;不贪心的,也可以得到十多万两银子。不说别的,只说那库兵,每一位也可赚到几万两银子。库兵也是三年一任,都是满人充当;汉人必须冒满人名字才能进去。库兵出衙门去,必须有镖师保护。京城里有许多无赖,常常邀集党羽,到户部衙门外去候着;见要有库兵出来,便绑去做肉票,锁禁在秘密屋子里。一面打发人到库兵家里去报信,勒令他拿一二千两银子出来赎回,倘不去赎回,他便把库兵关过卯期才放出来。那库兵误了卯期,衙门里便除去名字,另行点派。那库兵非但误了他三年发财的机会,且又白丢了这六七千两孝敬银子,因此,那库兵家里总愿拿出银子赎回的。

  库兵每三年点派一次。每次点库兵四十名。每月开库堂期九次,又有加班开库堂期五六次。开库的时候,有把银子搬出来的,也有搬进去的。库兵便是专为搬银子用的劳力。每搬一次进出,总在一千万以上。每一库兵,不能每期都轮到,大约每月轮四五期,每期进出库门,多则七八次,少也三四次;每一次夹偷的银子,最少五十两。银库为了防止库兵偷银,所以每逢开库,不论冬夏,库兵却脱得赤条条的,由堂官一一点名,在公案前过去;走进库房,再穿上官制衣裤。库房里没有桌椅,倘到乏力的时候,便可以出来息力,但依旧脱得精赤,走到公案前,摆开腿儿,向地下一蹲,两条臂儿向上一抬,张着嘴喊一声,才许出去。但库兵偷银,每次便在这出来的时候,那银子是塞在肛门里的。每一次,那有本领的,便能塞十只江西圆锭,每一只圆锭,便是十两银子。离库门一箭之地,有小屋一间,门户紧闭,窗外围着木栅,便是库兵脱衣卸赃的地方。北京地方,遍地灰沙,每逢开库的时候,便有清道夫挑着木桶到库里来洒水,库兵便和清道夫打通一气,那水桶都有夹底的,库兵悄悄的把银子藏在水桶夹底里,候银子搬完,库门封锁,堂官散去以后,才慢慢的把水桶挑出去。

  后来,有一位祁世长做户部尚书的时候,他是一位清官;有一次开库,他亲自去督看着,见一个清道夫,挑着水桶走过他跟前,那桶底忽然脱落,滚出许多银锭来。祁世长大怒,立命把清道夫拿下,打算第二天提奏查办。后来他有一个贴心的师爷,劝他把清道夫释放,把这事隐瞒下来,莫兴大狱;倘然皇上知道了,彻底查办起来,那历来的满尚书都该砍脑袋;大人的脑袋,怕也要被仇家割去了。祁世长听了害怕,便也把这桩大案隐去不提了。

  如今再说那班做库兵的,都是世代传下来的专门职业;他们在年轻的时候,便要找寻那有大鸡巴的人,常常鸡奸;再用鸡蛋涂着油麻,塞进肛门去打练;再慢慢换用鸭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