顿成泽国。可怜他一个富贵子弟,只因父亲有了偏心,弄得他有家难奔,有国难投!他在狂风大雨中走着,早淋得似落汤鸡一般。好不容易,走过千山万水,到了抚顺市上。打开布包来一看,那人参、松子,早已腐烂得不成模样。他钱也花完了,身体也走乏了,真是到了山穷水尽、英雄落魄之时。努尔哈赤想到伤心之处,不禁嚎啕大哭起来。他嗓子十分洪亮,只听得四处山鸣应答。

  早时,早惊动了一个老猎户,姓关,原是山东地方人,十二岁上跟他父亲渡海来到此处,以打猎为生,他也学得一手好本领,又懂得几下拳脚,今年六十四岁了,追飞逐走,还是十分轻健。因天雨日久,他便在家休息,忽听得旷野之中有人哭声,声音又十分洪亮。他知道不是一个平常人,忙过去一看,果然好一条大汉,燕领虎颔,螂腰猿臂,却是位英雄。他忙劝住了哭,意欲邀他到自己家里去。不知努尔哈赤肯去不肯去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








第七回 依佟氏东床妙选 救何太西辽鏖兵

  却说努尔哈赤正哭到悲伤之处,忽见有人来问他。他英雄末路,正望人来搭救。既有人问他,他岂有不回答之理?回心一想,自己乃堂堂都督的儿子,倘若老老实实说出来,岂不叫父母丢脸?当下他便胡诌了几句,只说自己死了父亲,流落他乡。那关老头子见他可怜,便拉他回家去,好茶好饭看待他。关老头子家里既没有老小,有时他上山打猎去,便嘱咐努尔哈赤在家好好看守门户,空下来时候,就门前空地上指导他几下拳脚。努尔哈赤又生得聪明,不到一年工夫,所有武艺,他都学会了,空下来便一个人在空地上练习一回解解闷。这关老头子每天打得獐鹿狼兔也是不少,他把兽肉吃了,把兽皮用藤干支绷起来,赶到抚顺市上去招卖。努尔哈赤有时也跟着他到市上去,因此也认识了许多买卖中人。大家见他脾气爽直,都和他好。那班买卖人,大概汉人居多,他们有时还邀努尔哈赤到家里去作客。因此他也知道汉人的风俗。

  有一天,一个姓佟的老头子上市来,他坐着大车,在街心走,一个不小心,车轮子脱了轴,车篷子翻过来,把这个佟老头儿罩住在车板下面,他竭力挣扎着,也不得脱身。努尔哈赤看见了,忙抢上前来,拿他的宽肩膀用力向上一抬,车板居然扳了过来。佟老头子也从车子底下爬出来,齐声说好。这佟老头子忙上前去拉住他的手,问他的名姓,关老头子忙上去替他答了。佟老头子再三要拉他到家里去,努尔哈赤起初不好意思,只拿两只眼睛望着关老头子。关老头子笑笑,说道:“这是抚顺有名的佟大爷,他老人家家里有的是钱,你如今跟了他老人家去,落了好地方。”说话时候,佟老头儿已经把他拉上车去,鞭子一扬,车轮子滴溜溜的转着去了。

  原来佟姓是关外的大族,便是这位佟大爷家里,也盖着很大的庄院,四面围着高粱田,屋子后面一带高山,都是他的产业。讲到牲口,单说牛马,也有四五百头。家里雇着五七十个长工,一天到晚也忙不过来。努尔哈赤到了他家里,佟大爷专派他看管长工。那些长工都是粗蠢如牛的,一言不合,便打起架来。他们起初见了努尔哈赤,也不把他搁在眼里,还编着歌儿嘲笑他。说什么“努尔哈赤,只见他来,不见他去!”有一天,有一个绰号叫做“牛魔王”的。他坐在田旁山石子上,擎着他又黑又粗的臂膀,唱着这歌儿。唱完了,拍手大笑。在田里做活的人也和着他笑。恰巧努尔哈赤从那边走过来,听得了,悄悄的走上前去,举手向“牛魔王”脖子上一叉,又把他的粗臂膀反折过来。“牛魔王”痛得直着嗓子只是嚷:“我的爹爹,烧了我罢!”这牛魔王是他长工里面算气力最大的了,如今也被努尔哈赤收服了。这五七十个人,一齐拜倒在他跟前,情愿拜他做师傅,要他指教拳脚。庄门外面原有一大片围场,努尔哈赤便天天带着他们在田工完毕的时候,在围场上指导他们练习各种武艺;打拳、舞棍、耍枪、弄刀。这工夫足足练了一个年头,大家都已领会得了。努尔哈赤又常常和他们放对,总没有一个敌得过他的。

  有一天,是盛夏的时候,关外风景好,树木十分茂盛。许多长工在树影下面纳凉,努尔哈赤远远的走过来:有十七八个人,手里各个拿了木棍,跳起来,抢上前去,把努尔哈赤团团围在核心,动起手来。努尔哈赤不慌不忙,擎着两个空拳,左右招架。说也奇怪,这班人想尽法子打他,足足打了半个时辰,也休想近得他身。正打得热闹时候,忽听得娇滴滴的声音喝一声“好!”直钻进努尔哈赤的耳朵里去。努尔哈赤急回头看时,只见那佟大爷笑眯眯的站在庄门外看着,他身后又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,梳着高高的髻儿,擦着红红的粉儿,从佟大爷肩头露出半张脸儿来,喝了一声好。见努尔哈赤看她,她也对努尔哈赤莞尔一笑。这一笑把个铁铮铮的汉子酥了半边,他拳头也握不紧了,臂膀也擎不起来了。大家见了他这个样子,都哈哈大笑,上去拿着他的手,拉到树荫下面乘凉去。这时努尔哈赤好似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