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办理朝政,一秉至公,她凡事托恭亲王做主,说:“俺们娘儿,原不懂得什么事体,只请六爷忠心为国,替皇上办事不错,遇事奏明一声便了。”恭亲王领了慈安太后的谕旨,便常常进宫奏事,商议朝政。慈安太后知道曾国藩是一个好官,便把他从两江总督升做大学士。后来何桂清失陷了城池,刑部议定斩罪。何桂清却暗暗的托同乡同年同官在京城里的十七人上奏折,替他求情,又拿了整万的银子去买通荣禄,求他在慈禧太后跟前说好话。他们认定慈安太后是不管事的,便不把慈安搁在心上。谁知这一回,慈安太后独依了太常寺卿李棠阶的奏本,下逾斩了何桂清。谕旨上说何桂清临阵脱逃,罪无可贷。这样办了一办,把全国的将士吓得人人胆寒。慈安太后又把李棠阶调入军机,一年之中,官升尚书。将军胜保打了几次胜仗,便十分骄傲横暴,又十分贪淫。李棠阶知道了,痛痛地参了他一本,慈安太后赫然震怒,下谕把胜保捉来,关在刑部大牢里,审问明白了,又下谕赐死。这时曾国藩、李鸿章、左宗棠一班汉大臣,屡立战功。慈安的主意,便下旨封他们侯爵伯爵。

  慈禧太后一向认为慈安太后是懦弱的,如今见她杀杀辣辣的办了几桩事,不觉有些胆寒起来,她回宫的时候,便召安德海来,和他商量。那安德海是慈禧太后宠用的人,莫说是宫里,便是满朝中,他的权柄最大,常常仗着西太后的势力,压迫一班王公大臣。这时恭亲王的权柄也不小,那恭亲王又是慈安太后亲信的大臣。他见安德海如此跋扈,早在心中怀着愤怒。遇到慈安召见的时候,便奏称安德海如何贪赃枉法,越分专权。那安德海却睡在鼓里,依旧是横行不法,他在外面便处处替慈禧太后拉拢,有许多大臣都入了慈禧的党。慈禧的同党一天多一天,那安德海的权柄也一天大一天。

  风向不对,慈禧太后便把安德海传进宫里,告诉他说,如今慈安太后渐渐的擅权了,动不动杀大臣办将军,你须小心些,在外面不要招摇得太厉害,当心犯在东太后手里不是玩的。谁知那安德海听了,非但不害怕,还气愤愤地说道:“害怕她怎的?皇上是俺们太后的皇上,东太后的权威,无论怎的大,总盖不过俺们太后的上面去。皇太后原是和东太后客气,凡事尽让她些,奴才看来,如今皇太后再不能讲客气了,俺太后让一步,东太后便进一步,照着这样下去,莫说俺们做奴才的将来没有饭吃,便是俺太后将来,也没有立足的地方了。”这几句话正说在慈禧太后的心眼儿上,便点点头说不错。

  从此以后,安德海便常常在慈禧太后跟前献计,如何专权,如何结党。又常常出宫到荣禄家里去商量事体。那恭亲王也在背地里随处侦探安总管的行为。他们的事体,恭亲王统统知道,常常去奏明慈安太后,要下安德海的手。那慈安太后总碍着慈禧太后的脸面,不好意思动手。

  有一天,恭亲王为江南的军务,进宫去见慈安太后。慈安太后叫他去请慈禧的旨意。那恭亲王走到西宫门口,只见安德海在前面走着,也走进西宫去。安德海明明瞧见恭亲王的,他也不上前去招呼,竟大模大样地走进宫去。恭亲王心中不觉大怒,但他在宫门外却被太监们挡住了,说太后有事。恭亲王没奈何,只得忍着气,在宫门外候着。谁知直候到天色快晚,还不见传见,把个恭亲王气得不住的顿足,气愤愤地走出宫去。见了醇亲王,便说道:“安德海这奴才如此无礼,俺非杀他不可!”

  原来这一天慈禧太后在宫中,尽和安德海商量到山东去采办龙衣的事体,却不曾知道恭亲王在宫门外请见。那安德海原是看见恭亲王进宫来的,却故意不叫太监们通报,有意捉弄恭亲王的。安德海得了慈禧太后的密旨,便悄悄的出京,动身到山东,预备下江南,替慈禧太后置办龙衣锦缎去。照清宫的祖宗成法,做太监的不许出京城一步,如查得有太监出京的,便立刻就地正法。如今这安德海出得京来,非但不知道隐瞒,反沿途招摇,借着慈禧太后的威势,自称钦差大臣,一路上搔扰地方,逼勒官府。那山东地方官,被他敲诈得叫苦连天。他坐着大号太平船两只,船上插着日形三足鸟旗,一面船旁又插了许多龙凤旗帜,带着许多美貌的童男童女。又沿途传唤官妓,到船上供差,品竹调丝。船在水中央走着,两岸闲着的人,站得密密层层,好似打着两重城墙。

  船过德州,正是七月二十一日,是安太监的生日。安德海便在船中大做起生日,在中舱里陈放着龙衣。有许多男女上船去对他拜着。这消息传到德州知州赵新耳朵里,知道太监私自出京是犯法的事体,便亲自带了衙役赶上去查拿,那安太监的船已去远了。赵知州不敢怠慢,便亲自进省去禀报山东巡抚丁宝祯知道。接着又有各府县的文书寄到,众口一词,说安太监如何骚扰地方,逼勒官府。那丁宝祯听了大怒,一面动公文给东昌、济宁各府县,跟踪追拿;一面写了一本密奏,八百里文书送进京去,专奏与慈安太后知道。那天恭亲王正在军机处,接到了这一本奏章,一看也不觉大怒。便袖着这本奏本,匆匆赶进宫去请见慈安太后。要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