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太后一听了剪发易服四个字,不由得触目惊心,勃然大怒道:“孺子这样的胡闹,祖宗的基业不是要断送了吗?”西太后这句话一出口,便有许多守旧派的,若许应骙,刚毅辈纷纷入奏,说皇上的悖谬,听信了康有为的狂言,把很好的先皇制度改变得不成一个样儿了。西太后听罢益发大怒,即传懿旨召见皇上。

  光绪帝听得西太后召他进见,知道一定有什么岔子发生了;所以怀着鬼胎,来见西太后。行礼毕,还不曾开言,西太后早把案桌一拍,大声喝道:“我以为你年纪比前长大,知识也较前增进了,所以把朝政托给你。谁知你一味胡干,你可知祖宗创业的艰难么?像你这般发狂,怕不将咱们的天下送掉吗?”光绪帝忙请了个安,说道:“圣母莫听旁人唆弄,错怪了人,儿虽不肖,决不至任意胡为;就是现在的种种设施,也无非希望国家强盛起来,共享太平之福,那有反愿意把江山送掉的道理?这还望圣母明察。”西太后不待德宗说毕,便劈头喝道:“你还强辩吗?那王照的奏折教你的是什么?你当我没有耳朵的么?”说着就把一大卷的弹章,向地上一掷道:“你自己仔细去瞧瞧,里面是什么话说。”这时早有内监将那奏本拾了起来,光绪帝便接过来翻阅了一遍,见奏折上都是弹劾康有为一班新人的过和说自己的荒谬。于是一语不发的把奏章收起。西太后便指着德宗冷笑道:“现在你明白了么?今日姑且退去,咱们告诉了你,以后还要好好的留意一下子呢。”

  光绪帝见说,连连道了几个是字,便退了出来。回到乾清宫里,把弹劾自己的奏牍,重行取出来检视了一遍,统计不下二十余人。不觉发愤,将许多奏本撕得粉碎,顿足恨道:“这一班守旧的逆党不除,终究不能安枕。”光绪帝心上愈想愈恨,到了次日朝罢,恰逢袁世凯受直督保荐任为小站练兵总办,来请训出京,光绪帝便勉励他几句。袁世凯退出之后,德宗猛然想起,自己正缺少一个有兵权的人,现今袁世凯做了练兵总办,不是握着兵权么?于是忙叫传谕出去,命袁世凯暂缓出京,着令乾清宫见驾。

  袁世凯领了这道谕旨,正摸不着头脑,只得到乾清宫来,由内监导引进去,见了光绪帝。礼毕,光绪帝问道:“你此番出京练兵,可忠心为国么?”袁世凯突然听了这话,吓得一身冷汗直淋,当作有劾他不能忠心任事,所以有这个变卦;因此忙免冠叩头道:“小臣怎敢不忠心为国呢。想小臣世受皇家厚恩,虽碎身尚不足报,何敢再有异心?”光绪帝听了微笑道:“很好很好!你既忠心为国,现有密札一道,你须慎重将事,倘然事成,自然重重赏你。”袁世凯听到这里,才知道皇上别有作用,并不是为着自己的事,这颗心便放了下来,于是叩头谢恩出来。走出乾清宫时,合该天意难回,因袁世凯出来走得匆忙了些,正和一个内监撞了个满怀,那内监深怕获罪,慌忙三脚两步走了。待袁世凯定眼看时,那内监早已不见了,不觉心上十分狐疑。及至到了私邸将密札拆开一看,原来是皇上令自己领兵杀了直督荣禄,再率部进京,扫除太后旧党。袁世凯看罢,心里便踌躇起来道:“这事可不是儿戏的,万一事机不密,就有灭族的罪名。”他心上盘算了一夜,回忆出乾清宫时和一个人相撞,那人不要是太后的侦探;倘若追究起来可就糟了。他思来想去,觉得现在皇上的势力万万及不上太后,这事看来一定要弄糟的,倒不如先去出首的为妙。主意打定,便连夜出京去了。

  原来这袁世凯曾做过朝鲜委员,如今荣禄做了直督,便保他做了练兵总办。他有三个帮手,就是段祺瑞、冯国璋、王士珍,时人号为陆军三杰。

  这且不在话下。单讲袁世凯匆匆的出京到了天津,把光绪帝的密旨呈给了荣禄,荣禄一看,大惊道:这还了得,忙叫袁世凯暂护直督的印信,自己便星夜进京来见西太后。内监通报进去,回说老佛爷有旨,明日见驾。荣禄着急道:“这事还等得明天么?”内监又进去了半天,西太后见荣禄从天津来夤夜叩阍,知道定有紧急之事,所以也即时传见。荣禄一见太后,便伏地大哭。西太后大惊道:“你有什么事,这般悲伤?”荣禄一面哭,一面奏道:“险些儿奴才的性命不保,恐怕老佛爷也有妨碍呢?”说着将德宗的密札呈上。西太后就在灯下,读了一遍道:

  朕自稚年登基,政权皆操之母后;致一班逆党,咸得横行无忌,二十余年来受尽困苦,偶有政见不合,辄为彼逆奴所椰揄,是朕虽有天下,而实徒拥虚名。长此以往,不但为天下笑,抑亦无颜以对先皇;即后世亦必以朕为一懦弱之庸主耳,言之尤觉痛心。今着袁世凯星夜出京,领其所部,刻日举事,袭杀直督荣禄,其缺即着袁世凯补援。并随时率领劲卒,进京扫清逆党,共卫皇室而肃朝政,勿负朕意。钦此!

  西太后读毕,不觉大怒道:“虎不伤人,人倒有伤虎意了。”说着,对荣禄说道:“你快出去召旧日大臣,连夜来园中议事。”荣禄领了懿旨,便一步一颠的出来。因荣禄一只左足本来有风疾的,所以走起路来,一跷一拐很是不便;况且这时又在昏夜,事关秘密,不敢大张小谕,惟有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