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那宫女早已走了。

  这时劬安心上很觉不安,想太后这般的宠遇,不知有什么事要用着自己,万一关系生命的差使,不去又是逆旨,去了于性命有碍,胡思乱想,一时委决不下起来。又揣念道:“自己本是个卖歌的乞丐,倘遇不着李六爷,今天依旧是鹑衣百结,还不是在街上讨钱么;现有今日的快乐,都从哪里来的?就是立时死了,也值得的了。”他想到这里,不觉又打起精神高兴起来了。在这当儿,却见那先前来的宫女,又走来高声说道:“太后有懿旨,传管劬安到智慧海见驾。”劬安便整了整冠裳,同了宫女,曲曲折折地向智慧海而来。一路但见灯火辉煌,景致幽雅,所经之处,都有内监侍候在那里盘诘;由宫女说了暗号,始得从容无阻。劬安一头走着,一面留心瞧看;见亭台楼阁,果然精美如画图一般。旋经转轮藏,旁边有白石日晷,可以知午夜的时刻。从此处到听鹂殿,殿的东首,盖着一座极精巧的亭子,有题道“画中游”三个斗大的字。又有联道:“境自远尘皆入咏,物含妙理总堪寻。”“闲云归岫连峰暗,飞瀑垂空漱口凉。”劬安跟着宫女一重重地进去,又走过一处石洞,望一个小亭子里上去,方瞧见层楼高耸,题是“智慧海”。

  劬安走到楼下,便欲止步,那宫女笑道:“还差得远哩,你只管随着咱走就是了。”劬安听了点点头,重又跟了宫女前进,约莫转了八九个弯,到了一处,好似砌成的石室一样,但有两重门在外面,门上画着龙凤花纹。这时宫女望着劬安说道:“你就在这里等一会,待咱去复了旨来。”说罢便走进那石室去了。劬安呆呆地立着,过了几分钟,才见宫女出来,嘱咐道:“太后就在里面,你需要小心了。”劬安微微答应了一声,和宫女进了石室,过了四重门,门里面顿觉豁然开朗,疑是别有天地了。再瞧那里,正中似一个大厅,上题着“伦乐堂”三字。转过了厅堂,侧边一带排列着十几间平屋,屋中的陈设异常华丽,正中一室尤其是光辉夺目。劬安眼快,早望见西太后独坐在室中看书。于是也不叫宫女去先行奏闻,竟自入室叩见了。

  西太后慢慢地放下书本,命宫女赐劬安坐了,便含笑着问了劬安的年岁家况,劬安一一奏对了。西太后又问道:“你既能绘画,可能辨别宋人的笔法么?”劬安忙奏道:“小臣肉眼,怕一时分不清楚。但若非赝鼎,或者能判别一二。”西太后点点头道:“那么俺给你看一幅东西去。”说着起身望内室走去,劬安战战兢兢地随在后面,连气都不敢喘一下呢。可是劬安这一进去,直到次日午前方回到如意馆来。他随太后去瞧什么古画,做书的可不知道了。然从此以后,劬安不时被召入内,还娶了宫女做妻子,前门外御赐很大的宅第,不是浪子的幸运吗?要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








第九十回 接木移花种因孽果 剑光血痕祸发萧墙

  却说西太后自幽囚德宗之后,自己便第三次垂帘,再握朝政;一班掌权的大臣,如荣禄、刚毅、赵舒翘等,没有一个不是亲信之人。旧臣里除了王文韶之外,多革职的革职,遣戍的遣戍;主文韶因和荣禄最要好,所以能保持着地位。但西太后于内政虽一手把持,对于外事不免有鞭长莫及之叹了。

  其时康有为和梁启超等,又在日本设立什么保皇会,宗旨是保护德宗,驱逐西太后,附和的人一时很觉不少。这消息传来,西太后十分不安,当时召集军机大臣,议善全的办法。西太后的意思,以为康梁虽远在海外,恐终久为患,必得一个消弭的良策方能高枕无忧。可是众人踌躇了半天,却筹不出善策来。这时刚毅要讨西太后的好,便密奏道:“奴才的愚见,那康梁在海外招摇,无非借着保皇的目标罢了。要铲除他们假借的名目,唯有从立储入手,再慢慢地设法正位;斩草除根,他们没有头儿,自然易解了。”

  这几句话倒把西太后提醒,于是赶紧办立储的手续。那些近支亲王、贝勒、贝子,听了立储的消息,谁不想尝禁脔呢?尤其是和德宗同辈的亲王,都想把自己的儿子入继。将来一登大宝,至少也失不了摄政王的名分。因此大家在暗中竟争,异常的剧烈。其中惟端王载漪的儿子溥儁,希望最大。醇王载沣、贝勒载澜,也在那里钻谋;但最后的结果,却被端王占了优胜。这样一来,便引起下面的纠纷来了。总而言之,是满清气数垂尽的表现啊。

  不过端王的儿子溥儁被立为储君的经过,也有一段因果在里面。原来端王的福晋生得月貌花容,很是楚楚可人;西太后也不时的召入去,和格格们一起值班。那福晋又善体人意,所以极得太后的欢心。溥儁因他母亲入值的原故,也得出入宫禁了。然溥儁的为人,很是愚笨,对于读书两字,视做七世冤家一样,而于街巷俚曲,却很是用心;而且一学便会,不论徽调、秦腔、昆曲,都能胡乱唱几句。西太后所喜欢的是听戏,空闲时叫溥儁唱两声,倒不见十分讨厌,于是常常将溥儁留在宫中。此次立储,诸大臣当然共保溥儁,西太后也正合心意;因西太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