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贝勒代善也带兵到来,他便把人马交与哥哥,自己带了一二百亲兵,飞也似的赶向宫里去。

  那大玉儿自从嫁了德尔格勒,倒也一双两好,夫妻两人,常常并马出猎,追鹿逐犬,十分快活。有时想起未嫁时候和皇太极在帐篷里一夜的情爱,便又忍不住芳心摇动起来。只因德尔格勒待她万分恩爱,便也慢慢地把想皇太极的心淡了下去。到了这时,国破家亡,他丈夫又被满洲兵捉了去,生死未卜;独自一人,躲在宫里,心中不由得害怕起来。转心一想,我家和爱新觉罗氏是甥舅之亲,想来他们也决不难为我丈夫的。正想时,只见那班宫女,仓皇失色的跑进来,说道:“满洲兵已闯进宫里来了!”接着又听得外面许多脚步声。大玉儿到了此时,也只得大着胆,带着宫女出去,正颜危色的对那班兵士说道:“你们带着兵士,向宫里乱闯,是何道理?你家皇帝和我家是郎舅至亲,便一时失和,也不该来骚扰宫禁。你家皇帝知道了,怕不砍下你的脑袋来。”看她的容貌,真是艳如桃李;听她的说话,又是冷如冰霜。把那班兵士倒弄得进退两难,手足无措起来。

  士兵们正在尴尬的时候,忽见一个少年将军,骑着马,飞也似的赶来,到宫门口下马。那班兵士见了,忙上去打了一个签,嘴里叫着四贝勒,垂手站在一旁。大玉儿认得是皇太极,偷眼看时,见他面庞儿越长得俊俏了,止不住粉腮儿上飞起一朵红云来。那四贝勒抢上前去,请了一个安,问一声“表嫂好!”偷看她粉脸儿又比前丰满得多了。一时想起从前的情爱,忍不住挨近身去要拉她的手。回心一想,给兵士们看见不好意思。便回过头来,把手里的马鞭子一挥,说一声:“退去!”那班兵士,便和潮水一般的退出宫去了。皇太极这才挨身上去,向大玉儿兜头一揖,说道:“俺来迟一步,惊动了嫂嫂,请嫂嫂恕罪!俺在这里赔礼了。”大玉儿娇羞满面,低头敛袖,含笑说道:“贵部兵士,闯进宫来,不由俺不害怕,幸得贝勒到来,免受惊恐。但是,俺如今变了亡国的宫嫔,便受些惊吓,也是份内!又怎么敢怨恨贝勒呢?”她说着,由不得眼圈一红,向皇太极脸上看了一眼,露出无限怨恨来。皇太极看了,恨不得上去抚慰她一番,又碍着宫女的眼,一时不敢放肆。便挨近身去,低低地说道:“我站了半天,腿也酸了,可否求嫂嫂带我进宫去略坐一会?我还有紧要的话奉告。”大玉儿却坦然说道:“彼此原是至亲,坐坐何妨?说着,自己扶着宫女在前面领路,皇太极在后面跟着,曲曲折折走过许多院子,到了一所锦绣的所在。皇太极知是大玉儿的卧房了,却站住了不好意思进去。大玉儿回过头来,嫣然一笑,说道:“这地方可坐得吗?”皇太极接着说道:“坐得!坐得!”忙走进房去,拣一个座儿坐下。大玉儿打发宫女出去,皇太极看看左右没人,便站起来,上去拉住大玉儿的手,说道:“嫂嫂,想得我好苦呀!”大玉儿一摔手,转过背去,拿一方大红手帕抹着眼泪,抽抽泣泣的说道:“好一个薄幸郎!”只说得一句,便悲悲切切的痛哭起来。

  皇太极这时打叠起千百温存,把从前一番经过和自己的苦心,委委婉婉的说了出来。接着又说了无数的劝慰话,自己再三赔着罪,好不容易把这位美人的眼泪止住了。皇太极伸手过来,轻轻的把她拉近身来,一面替她揩着眼泪,说道:“你不用过于伤心,我若不真心爱你便也不拼着性命来打仗了;如今既见了你,俺们从前的交情还在,你还愁什么国亡家破呢?”

  他两个坠欢再拾,破镜重圆,有说不出的许多悲欢啼笑。要知这大玉儿后来到底怎样做了皇后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








第十九回 朱唇接处嫂为叔媒 黄旗展来臣尊帝号

  话说大玉儿原是天生尤物。她在七岁的时候,跟着奴仆到牧场上去游玩,有一个喇嘛见了她,便说道:“这位格格有大贵之相。”奴仆在一旁笑说道:“俺科尔沁贝勒的格格,不贵也是贵了,何用你多说!”那喇嘛摇着头说道:“我说的贵,是贵为天子的贵。”那班奴仆又笑说道:“你这和尚说话,越说越离经了。俺这满洲地方和内外蒙古,哪里找个天子去?难道叫我们格格嫁到那明朝皇帝去?”这几句话,大玉儿的母亲常常拿她说笑;大玉儿也听在耳朵里。如今见了皇太极,又想起他父亲现在已经做了皇帝,保不定他将来也是一个太子。再加他两人原有一番旧日的恩情,如今她又在患难之中,心中早有了一段私意。他两人在宫中唧唧哝哝的谈着心,宫女们在房门外站着,又不敢闯进房去;隔了半晌,里面传出话来,给福晋备马,只见皇太极和大玉儿两人手拉手儿,走出宫来;大玉儿又招呼贴身服侍的四个宫女,一齐上马。由皇太极带领着,到自己营里去藏起来。从此大玉儿做了皇太极的妃子,宫中都称她吉特妃子。皇太极又看在吉特氏面下,求着父亲,饶了德尔格勒的一条命。这都是过去的事实。如今,皇太极趁自己即位的时候,便把他心爱的吉待氏册立为皇后,称为孝庄文皇后。他的原配,只封为关睢宫宸妃。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