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谦恭拘谨,一点瞧不出是聪明人,因此人家倒都不防备他。

宣宗即位,振庸随众上朝叩贺。众人都不很留心,振庸瞧见宜宗朝服上补着补丁,心领神悟,体会到这一层意思。朝罢回家,卸去袍套,向妻子道:“你开箱子找找,破烂的箭衣外套拿几件出来。”

他妻子道:“哪里还有破烂的,前儿那几件才做了,你穿着嫌不配,就叫连升拿到铺子里卖去了。你身上穿的,还没有到一个月呢。”

振庸默然,随把才卸下的袍套,抢到手中,狠命的撕,蚩喽喽,蚩喽喽,撕破了两块。他妻子只道他是生气,忙着来抢,已是不及。振庸道:“你夺我做什么?”

他妻子道:“老爷生气,也犯不着难为这衣服,撕掉了,依旧自己拿出钱做去。”

振庸道:“谁又生气呢,我撕,我自有我的意思。”

他妻子道:“撕掉衣服,也有意思,又是什么意思呢?

”振庸道:“你给我缝起来,我慢慢的告诉你。”

他妻子道:“撕掉了,又要缝,什么意思呢?”

振庸道:“什么意思?我要穿破旧衣服呢。”

他妻子道:“为甚好衣服不穿,倒要穿破旧的。”

振庸道:“你哪里知道,一生荣枯,都在这件衣服上。

现在且别问,往后你自会知道。”

他妻子道:“老爷往常什么事不同我讲,怎么这会子倒又机密起来。”

振庸见婢仆等不在眼前,才悄悄道:“当今的脾气,最喜欢是节俭,最憎厌是奢华。今儿上朝,那件朝服,非但旧得不成样子,还补上三五个补丁呢。可怜那一班行尸走肉,没一个体会得到。所以我要赶忙换上破烂衣服,无非上体圣怀,博他一个欢喜是了。”

他妻子道:“别误会了吧?”

振庸道:“哪里会误会,坐朝受贺,君臣们第一遭会面,又不是寻常召见。我猜上头这么,断然是有意的。”

他妻子道:“既然这么,老爷,你那双套裤索性撕破了,我替你打一个掌,好吗?”

振庸道:“那么,总算是全套了。”

他妻子道:“全字怕不见得吧,那顶纬帽,还簇新的呢。”

说话的当儿,那外套的补丁,已经补好。接着又补套裤。

翌日五鼓,穿扮定当,家人见了,都吓一跳,只道哪里跑出了个化子呢。振庸上朝,满望宣宗注意,谁料宣宗也只寻常询问了几句,并没有别的恩旨。连着数日,都是如此,振庸颇为失望。一日,独蒙召对,宜宗见他衣服上尽是补丁,问道:“你的衣服,竟也是补缀的。”

振庸道:“臣因物力维艰,易作甚费,衣服套裤,类多补缀。”

宣宗道:“你套裤也打掌吗?

需费几何?”

振庸道:“总要三钱银子呢。”

宣宗道:“外间作物,价殊便宜。内务府打一双掌,须要库银五两呢。”

振庸听罢愕然。宣宗忽问:“你们家里吃鸡蛋,每枚需银几多两?

”振庸道:“臣少患气痛,鸡蛋这东西,从来没有食过,该价多少,臣实不知,不敢妄对。”

宣宗道:“你家常吃点子什么莱?”

振庸道:“臣家人素食的日子多。臣因从政在朝,每日所食,也只豆腐炒猪肝一品。”

宣宗道:“需银几何?”

振庸道:“那很便宜,西华门外茂林饭铺里,每炒一晶,只需大钱五十八文。”

宣宗惊道:“世界上也有这么便宜的东西。朕每日食鸡蛋四枚,每枚银子五两,已经二十两银子了。今后,倒也要学你,吃那豆腐炒猪肝了。”

朝罢回宫,宣宗就叫内监吩咐内膳房,做一晶豆腐炒猪肝。

中饭时光,做好呈上。宣宗尝着,果觉肥嫩适口,遂向内监道:“传旨内膳房,以后天天就做这一品,不必再用别的菜蔬。”

内监领旨去讫。次日,内务府呈上单子,计开上供豆腐炒猪肝一品,每日用猪一头,每头价银十五两;屠夫二名,每日工食银一两;黄豆一斗,银三钱;豆腐工三名,每日工食银一两五钱;屠猪锅灶,制腐锅灶,召匠包制,需工料银五十六两四钱;盖搭猪圈一所,需银三两六钱。共计置办各物,费银六十两,每月常费银五百三十四两,请支银共五百九十四两整。宣宗大惊道:“怎么要这许多银子,叫他进来,我当面问他的话。”

太监领旨,一时同了内务府大臣进来。见过驾,宣宗道:“朕不过要一味豆腐炒猪肝,你们就会浮开上这许多花帐。照你的帐,只一味菜,差不多就要二十两银子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