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五个字,心里很不为然,遂上书礼科,言春秋大一统,历书面上不应刊有西洋字样。礼科官员也没工夫替他代奏。康熙三年,新历颁行,竟被光先捉住一个破绽,遂在礼部衙门,告了一状,摘其推算本年十二月戊午朔日食交会之误,奉旨交吏部会审。于是汤若望等一班西洋历家,尽都黜掉,特授杨光先为监副,随转升为监正。光先自知但明推步之理,不明推步之数,辞了五回的官,都没有允准。康熙六年的历本,是杨光先推排的。一报还一报,也被洋人捉了个破绽去,告到当官,为的是推错了一个闰月。杨光先推的是八年十二月当置闰月,南怀仁、汤若望告的是,雨水系正月节气,闰了十二月,二十九日值雨水,即为九年之正月不当闰,置闰应在明年二月。

钦天监大臣照实奏闻,奉旨下光先于狱,拟出罪名,是监候斩,减轻一等,充发黑龙江。清圣祖待到西洋人,恩遇非常优渥。

三藩之变,召见南怀仁于养心殿,命依水法造炮,以备边用。

又因明季以来,历法疏舛,于是荟萃中西之同异,取其借根方对数,及以量代算之法,御制成两种书籍,一种叫《数理精蕴》,一种叫《历象考成》,南、汤两人,都同预编纂之列。把个杨光先活要气死。于是奋笔著书,把西法西教,批得一文都不值,其书名叫《不得已书》,大旨称说:自利玛窦入中国以来,其徒党皆借历法以阴行其教于中土,今开堂京师宣武门外及各省,凡三十窟穴。而广东之香山澳盈数万人,盘踞其间成一大都会,以暗地送往迎来,而棋布党羽于大清十三省要害之地。其意欲何为乎?大清国卧榻之旁,岂客若辈鼾睡!光先之愚见,宁可使中国无好历法,不可使中国有西洋人。徐光启以历法荐利玛窦等于朝,以数万里不朝贡之人,来而弗稽其所从来,去而弗究其所从去,行不监押之,止不关防之,十三省之山川形势,兵马钱粮,靡不收归图籍而莫之禁。古今有此玩待外国人之政否?世或以其制器精奇而喜之,或以其不昏不宦而重之,不知其仪器精者,兵械亦精,适足为我隐患也。不昏不宦者,其志不在小,乃在谤吾民而去之。如图日本取吕宋之已事可鉴也。诗曰:“相彼雨雪,先集为霰”;传曰:“鹰化为鸠,君子犹恶其眼。”

今者海氛未靖,讥察当严。揖盗开门,后患宜毖。宁使今日詈予为妒口,毋使异日神予为前知。是则中国之厚幸也。

杨光先虽然这么大声疾呼,人微言卑,谁肯信他呢。

南汤诸人,既然得宠,遂请得圣祖特旨,西洋人在京师的,准许自行其教,惟不准传教于中国。自获着这道护符之后,开堂讲道,被劝入教的,累百盈千。圣旨上虽没有允准,地方官谁愿多事?康熙九年,义大利王遣使人贡。十七年,召见于太和殿,宴赍遣归。

此时西人到中国的,只有两种,一种是传教的,一种是通商的,执业虽然不同,行派却是差不多,坚忍精毅,惩你迅雷暴雨,骇浪惊风,千挫百折,他终是谈笑自如,行无所事。工夫用得深,铁杖可磨针,自然被他入圣超凡,尝到了素愿才罢。

别说传教的义大利人,就是那通商的荷兰人,赶到中国,法葡两邦祖鞭先着濠镜澳门,已没有他插足的地方,竟会转旆东征,夺占台湾一岛。风云不测,祸福无门,顺治十六年,明朝的遗臣朱成功大举征清,吃了个大败仗,回转来竟把旅台荷人通通赶掉,把台湾夺了去。做一个立命安身所在。这时光荷兰人苦得立锥之地都没有了,削尖了头钻,竟被他钻出一条路子来,赶到广东,恳求抚台代奏,愿备外藩修职贡。康熙十三年,遣使赍表到京,圣祖优诏褒答,部议五年一贡,贡道由广东人,诏改八年一贡,以示柔远。清兵征台湾,荷兰人又率舟师助战,百计千谋,无非为通商地步。台湾平靖,海禁大开,澳门、漳州、宁波、云台山,都设立了榷关,特准荷兰商船载货通商,于是荷兰遂得与葡萄牙并驾齐驱了。

好梦不长,盛筵易散。世宗登了位,欧洲人又狠狠经了一番挫折。世宗生性猜忌,对于至亲的骨肉,至顺的臣民,尚都不很相信,何况那异俗殊教的欧洲人!即位之初,就下严旨,把内地欧人悉押送澳门安置;所有教堂,都改作公廨;又限止澳门洋人,只准住三十名,溢了额,即迫令随船回国。只北京那所教堂,为是圣祖特旨准立的,没有撤掉。高宗继述父德,传教禁令依旧没有放松。所有西洋传教人犯,悉拟永远监禁之罪。直到乾隆五十年十月,才下了一道恩旨道:前因西洋巴亚里央等,私入内地传教,经湖广省究出各省传教之犯,业据刑部审拟监禁。第思此等人犯,不过意在传教,尚无别项不法情事。且究系外洋,不请国法,永禁囹圄,情殊可悯。俱着加恩释放,交京城教堂安分居祝如情愿回洋者,着该部派司员押送回粤,以示柔远至意。钦此。

传教的虽然蒙了帝德,通商的尚未沐着皇恩。英吉利国见葡荷两邦在中国的商务,日兴月盛,随也扬帆载货而至。英商初意拼着资本,跟葡荷商人很很斗一斗。无如澳门定例,只有葡商输船钞不输货税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