娘娘洪恩恕罪。娘娘道:‘这也不值什么,瞧她模样儿,也还伶俐,传她进来,要是合我的意思,就把她做了我的宫眷也好。’你想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?”

燕儿道:“果然很好,只可惜我宫里的规矩不很明白可怎样?”

郭太监道:“谁生出就会的,慢慢学着就是了。”

,燕儿道:“我这么蠢的人,怎样娘娘慧眼,偏生看上了。”

郭太监道:“快随我进去罢,娘娘等的不耐烦了。”

于是燕儿跟随郭太监,径投杏花村馆来,跨上丹墀,小太监打起杏黄缎帘,才一进门,就闻一阵香扑了脸来,刺鼻透脑,荡魄消魂,身子便似在云端里一般。心想此香这么厉害,料就是龙涎宫香了。郭太监紧步急行,走得飞快,燕儿紧紧追随,也没暇赏玩宫中景物。展眼之间,早到寝宫,只见十来个宫女、太监,雁翅似的站立着,鸦雀无声,炕上坐着一个丽人,想来就是杏花春娘娘了。只见她淡扫蛾眉,薄施脂粉,卓文芙蓉之面,小蛮杨柳之腰。江采苹明秀难描,赵合德温柔自裕。倚在炕几上,手执金簪,正在拨弄金炉里香屑呢,那一副绮态柔情,真令人魂消魄醉。燕儿这时光,心里一爱,不由自主,扑翻娇躯就拜。杏花春笑问几岁了,你叫什么名字。燕儿照实奏复。

杏花春道:“我留你在这儿做官眷,你可愿意?”

燕儿碰头道:“得蒙娘娘收为宫女,叠被摊床服侍娘娘一辈子,就是我的造化了。”

杏花春道:“是真话么?”

燕儿道:“怎么不真。娘娘这么神仙似的人物,能够守着一辈子,谁还不愿呢。”

杏花春道:“你来了我就好了。”

从今以后,我也不怕她们了。原来此时牡丹、武林二春,都有着极美丽极柔媚的宫眷,南朝粉黛,北部胭脂,会萃一堂,引得文宗不时临幸,恩遇十分优渥。

杏花春见她们得着殊宠,心下很是不自在,蕉心难展,蝶梦不成,时时泪泻红帛,夜夜魂销碧草。隔院笙歌,增人愁思。前檐鹦鹉,难诉衷肠。不能指桑说槐,未免打鸡骂犬。因此宫闱之间,海倒江翻,醋雾酸风,迷漫圆明全境。当下杏花春认识了蒋燕儿,提足精神,替她装饰,满望因花引蝶,一缕情丝,把痴峰的六足,牢牢绾祝命小太监到前面探听文宗举动,自晨至暮,盼断秋波。不意小太监回来,报称大事不好,万岁爷在勤政殿被一个听选旗女,出言顶撞。这旗女真也泼胆,把万岁爷说上一大串不好听的话;万岁爷怒得要不的,独个儿到天地一家春去了。杏花春一得此信,意懒心灰,顿时翠减红销,不胜憔淬。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七十五回  杏花春奉诏宴群芳 叶相国高谈惊四座
说话杏花春新收蒋燕儿为宫眷,满望感动君心,重承恩泽,不意妒花风雨,叠二连三,宫门寂寂,春梦迟迟,筝怨朱弦,烛啼红泪,不胜杨柳陌头之感。原来文宗因军报叠获胜仗,圣心大抒,下旨广选秀女。凡八旗女孩儿,年在十四岁以上,二十岁以下,都要报名听选。此时满洲八旗、蒙古八旗,报名入册的,累百盈千。文宗每朝,就在勤政清贤殿,亲自选验。这一夕,文宗宿在武林春院内,次日起身,日影移窗,时已不早。

太监跪奏秀女齐集多时,静候万岁爷钦选。文宗点点头,用过早点,随命排驾到勤政殿,才到暖阁屏后,就听得殿上一股极清脆的声音,好似在那里排喧什么人似的。文宗奇诧道:“宫禁重地,谁敢这么放诞无礼呢?”

停住步,静心听时,只听那人道:“谁没有家,谁没有老子娘,生捉活折,硬把人家弄到这个不见亲人的所在来。谁是铁石造成的?就铁石造成的,也要心伤泪落,何况是我?休说鞭笞,就是死我也不怕。现在天下乱得这个样子,长毛在江南称王作帝,兵微饷绌,京城里人衣食都不完全,每天喝着粥苟延性命。即以咱们而论,总算做到朝廷四品官,隔日之粮都没有,差不多要饿死。不听得选用将相,召见贤士,倒今儿选妃,明儿挑女的乐着。古书上说的无道昏君,现在的主子怕就是么。”

文宗自出世到今,从没有受过这么的排喧,想到‘无道昏君’的话,不禁毛发悚然,踱出屏风,坐上暖阁,举目向外面瞧时,见燕瘦环肥,站了一丹墀的女子,随问谁在这儿讲话?内监随即传旨。随见众女子里头,有一个穿蓝衣的,鹤立鸡群似的挺身而出,跪下奏道:“是奴才讲的话。”

文宗道:“你讲点子什么?”

那女子道:“奴才等引见听选,久候不见圣驾,天寒身栗,欲出不得,总管老爷以朝廷禁令相责。奴才死罪,因言天下乱得这个样子,兵微饷绌,京城里人,差不多要饿死。不听得选用将相,召见贤土,倒今儿选妃明儿挑女的乐着。古书上说的无道昏君,奴才死罪,窃以拟论万岁爷,自知罪大已极,甘愿伏诛。”

文宗半晌无语,既而道:“你不愿意听选,送你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