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,埋名隐姓,易服改装,杂在商民队里赶路。

行入山东地界,就见许多异言异服的人,往来行走,心里不免奇诧。一落客店,店主人询问客官可是往黄崖山张圣人那里去的?花沙纳含糊答应,店主人顿时大献殷勤,问茶问水,送菜送酒,忙一个不了。并道:“本店资本,也是山上的。凡是投奔张圣人张七先生的,食宿一切,概不取资。”

明善智机灵动,随笑道:“我们也不过是闻风乡慕,七先生究竟如何,倒也不很仔细。”

店主人道:“原来客官没有知道,这张圣人张七先生,真是我们这里的活神仙!”

当下就把张圣人的始末缘由,备细讲述了一遍。花沙纳等听得目定口呆。原来这张圣人,名积中,字石琴,江南仪征人氏。他的哥哥积功,官至临清州知州。咸丰三年,奥匪之乱,合门殉难,积中就把儿子绍陵字道生的,嗣与乃兄为后。积中少时,也曾读过诗书,应过科举,怎奈命途多舛,时运不济,考去考来,终是不售。道光时候,扬州风物繁盛,买贸带粥。有一个术士周星垣,号称太谷先生,善能练气辟谷,明于阴阳奇赅之数,符图罡咒,役鬼隐形。又教人取精元牝,容成秘戏,遨游士商大夫间。士商大夫多心乐而口讳之。积中于是折节受业,悉心听讲,五六年工夫,尽得其术。太谷门徒寝盛,大江南北,无不有其徒足迹。两江督院百龄,最是嫉恶如仇,听到太谷左道惑人,怒得要不的,立饬府县,拿捕到衙,问成死罪,正法示众。此时太谷门徒,尽都避匿,只有积中益修师术,力行不倦,寝馈于《参同契》、《道藏大全》、《仙灵宝录》、《云霄指掌》诸书,向众倡言:“太谷先生因浊俗相嬲求仙,所以自触法网,受了兵解。惟有坚持愿力,可以证道。”

人家问他坚持愿力,究竟如何?积中道:“不必绝人逃世,不废饮食男女,现身住世,自能与天地同寿。

”众人听了,无不欢喜。积中也很有点子小本领,风角占候,赐雨颇验,被惑的人,很是不少。他却偏会拿腔做势,住在城市中,不很跟人家交际。慕道的人,踵门伏地,叩颡流血,依旧坚拒不纳,只说来人没有善根,非造福济世不可。先叫那人放生施食,造作种种善事,却领门徒暗中侦察。待那人再来时,就说他某事吝财,某事惜力,道心不坚,太谷不愿收录,所讲的话,纤细必符,毫厘不爽。那人大惧求录,忌请益诚,积中坚执不许。又恐那人果然回去,阴令徒党恫吓怂恿,总令那人死心塌地才已。有时暗令党徒,扮作求道的人,辇金累千,献送到门。积中偏说他没有道根,不肯接受。再把绝色女奴,装扮得天人一般,珠翠辉煌,麝兰馥郁,送入膜拜。又说他尘障未除,偏令引出,却偏把市上的丐夫陋妇,积恶不过的人,招到里头,与之美食,一室趺坐。有时招入虬髯伧父,键户促膝,倾谈竟日。因此高门甲族的秀男美女,师事积中,错处房闼,没一个引为嫌疑的。

道光末年,淮南盐务变法,天下奇诡之士,都聚在扬州一地,如阳州周韬甫、长洲马远林、武进阙恭季之属。韬甫口如悬河,词倒三峡,公卿屣履到门,声势颇盛。积中虑为所毁,与游客栈。东平杨蕉隐、吴雪江等,怀刺往拜,曲意结纳。不意韬甫、恭季,依旧直言诋诃,斥积中为旁门左道。积中并不争论,发箧陈论《孟子》、《大学衍义》、《近思录》诸书,及闸徒诵习讲贯。以媚韬甫。韬甫果然上他的当,逢人说项,到处游扬积中了。积中乃榷参同契》,附入圣贤绪论,从者益众。

咸丰六年,江表大乱,积中徙家北行,卜居于山东之博山县。知县吴某,恰是他的中表弟兄,相得益彰。于是积中势力,渐入山东地界。肥城县西北六十里,有一座山,名叫黄崖山。

山麓有庄,名叫南黄崖,迤北里许名叫北黄崖,恰与长清接界。

山形三面环拱,南北两峰对峙,淩霄插汉,怪险不可名状。中间平阳一片,约有百亩广阔,积中往测形势,随向众人道:“北方将乱,惟此间可以避兵。”

遂在:山上筑室建屋,率领徒众居之。事有凑巧,东省南境,捻冠屡警,避难的人,稍稍迁往,黄崖日就兴盛。他的表兄吴某,恰又调了历城县知县,上台企重,骤升首府,吹枯嘘生,咳睡可怖。偏生的推崇积中,誉不容口,从此官僚中也渐有信从积中的了。

积中托言防备捻匪,垒石为寨,引水环山,创设武备房,购办兵火弓弩甲仗,发号施令,俨然敌国。积中以神自诩,轻易不肯见人。凡自远方初来的人,安顿在文学房里,叫高弟吴某、赵伟堂、刘耀东等,转相授受。授读所判指南箴,五日一听讲,乡农不能诵习,任其去留。从归的人,悉袒右臂,比屋不准相过。每逢朝晡,餐馈丰腆,知宾执礼,端恭异常。而终日语默,不发一言。积中有两个女弟子,一名素馨,一名蓉裳,专屋列居,庄严得要不的,进谒的人,顿首九拜。如见积中,二女高坐不答。吴某等虽一般是弟子,也不敢跟二女分庭抗礼。

据说素馨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