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出渝去,升坐大堂验看。抚部院的大堂,验时原不很坐的,威严无比,中军官、旗牌官、巡捕官、王命司、护印司、护救司、刀斧手、捆绑手、刽子手、洋枪队、马刀队、钢叉队,齐齐整整,密密层层,雁翅般排开。正是叱吒风云变,呼喝鬼神惊。当下丁宝桢升坐大堂,王总兵橐键入谒,回明原委。宝桢喝令:“带上安得海!”

一时带上。宝桢喝问:“你是不是安得海?”

安得海道:“丁宝桢,你问我做什么?我便是安总管、安老爷,你这小子,原也不配认识你老爷。你老爷住的所在,你这小子站立的地方都没有呢!”

丁宝桢也不去理他。随道:“验明正身不误,中军官呢?”

中军官应着上来,丁宝桢道:“这是安得海正身,交给你带去严行看管,有了意外,本部院可只问你!

”中军官连声:“是,是。”

,安得海兀自在那里骂人,中军官道:“安老爷,别骂了,且到小衙门盘桓几天再讲。”

一把拖住,风一般去了。丁宝桢又提上他从人,逐一问过,计点共二十多人,发交首县暂禁。王总兵回道:“安太监的辎重行李如何发放?请大帅示下。”

丁宝桢道:“都是些什么东西?”

王总兵回道:“好马三十多匹,内有几匹神骏的,一日可行六百里。”

宝桢听了,向左右道:“竟有这许多好马!”

王总兵又道:“黄金一千一百五十两,元宝十七个,雀卵珠五颗,珍珠鼻烟壶一个,翡翠朝珠一挂,碧霞朝珠一挂,碧霞犀数十枚,最重的有到七两,其余珍宝,不计其数。”

宝桢传命:“马匹留厩暂养,金银珠宝暂存库内。”

太原文武,见宝桢作事明勇刚决,都替他惴惴危惧。宝桢却谈笑自如,宛如没有这件事一般。次日朝晨,上谕行到,果然是准如所请,从此闻势赫奕的安总管,捆赴法场,号炮一声,完结了终身大事。

复奏到京,穆宗异常欣悦。在干清官里,引吭高歌,不禁唱起戏曲来。一会子,传齐小太监,排下板登,教练掼交。掼交这技艺,年纪愈小,身体愈灵的掼也愈精,精于此道的,旋转如风,铮然有声,一口气可以掼交数十度。学习时光,却苦得很,叫小孩子横脸在板凳上,教练的人,用手擦摩他的肚腹,要圜转如环,才算合格。穆宗教练掼交,严厉无比,蠢笨的小太监被他强按死的,不知凡几。当下小太监们听到教练掼交,都吓得三魂出窍,六魄离身,又没法儿躲避,只得咋着胆应卯。

亏得穆宗欢喜,皇恩浩荡,帝德汪洋,蠢笨的倒也仰邀殊眷,未蒙按毙。穆宗这么快活,他那生身母后慈禧后深宫寂寂,良夜迢迢,未免有情,谁能遣此?幸亏赋性素来豁达,现在这件事,虽属出于意外,木已成舟,挽回莫及,情过境迁,便也渐渐的好了。

近日国中各事办理也都就绪,陕甘回子叛服无常。自左宗棠入甘后,得寸进尺,气象很好。天津百姓殴毙法国领事,烧掉法国教堂,法国兵船鼓轮抵津,声势汹汹。这么天塌似的大祸,李鸿章运三寸不烂之舌,只三言五语,说得法人雾解冰销,唯唯而退。

穆宗此时已经十六岁了,丰裁俊美,气宇英爽,内外臣工得瞻天日,无不额手称庆。两宫太后便议替他提议婚事。这个消息才一传出,各满蒙世家,有女孩子的,便纷纷报名入籍,听候选择。两宫太后精心选阅,不到半个月,心里都各有了人。

东太后选中了状元崇绮的女孩子,西太后选中了都统凤秀的女孩子。凤女年才十四,崇女年已十九,相持不决。于是两太后各派心腹宫眷前往女宅相看,这还是沿袭前明旧制。东后派的是礼亲王之女二格格,去了大半天,才回宫复奏道:“相得祟女,面部长而略圆,洁白无瑕;两颊丰腴,形如满月;峨眉凤眼,龙准蝉鬃;耳大垂肩,其白如面;额形广圆,光可鉴人:胸部平满肩部圆;正背部微厚,腰部纤柔,双股如藕,双跌如雪:肌理腻洁,肥脊合度;无痔,无疡,无疮疤、黑痣、雀魔及口鼻腋足诸私玻秉姿懿粹,夙娴礼训,有母仪之德,窈窕之容。”

东太后喜道:“果然不错吗?”

二格格奏道:“奴婢按照成例,引她到密室里,迫令她洗澡,逐体相看了去,一趾之细,一毛之微,也不敢粗心大意,轻易放过。”

东太后道:“声音儿呢?”

二格格道:“声音儿的清脆,奴婢真也形容她不出。”

东太后道:“我知道你细心,能够办事,果然不错的。

”太监入报:“西宫慈禧太后来了。”

慈安后忙起身要迎,只见慈禧后已进来了,笑吟吟的道:“凤秀的女孩子,已经相看过了,相单在这里,请太后过目。”

慈安后接来瞧时,都不过是月貌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