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,寿富与其弟富寿,仰药未死。其两妹与婢,都自尽了。寿富赋绝命诗二首,自缢而死。富寿从容理诸尸,然后自缢。其绝命诗道:兖衰诸王胆气粗,竟轻一掷丧鸿图。

请看国破家亡后,到底书生是丈夫。

薰莸相杂恨东林,党祸牵连竟陆沈。

今日海枯见白石,两年重谤不伤心。

只有大学士徐桐,虽也以身殉国,却是惨遭家庭变故。徐桐瞧见京城失守,皇遽失措。他的儿子承煜问曰:“大人庇护拳匪,夷人到了,必定要不免。怕失大臣的体统,何不殉了国,孩儿也要追随于地下。”

徐桐听了,立刻投缳而死。承煜弃尸逃走,恰恰碰见了日本军,鹞鹰抓小鸡似的抓了去。启秀也被日军擒住,两人本是同志,住在一处,倒也不觉着寂寞,同拘在顺天府衙门里。

这时光,德皇通电各国,请以德军司令瓦德西为联军统帅。

俄皇说德使被戕为大辱,愿推德将,各国无不赞成。瓦德西做了统帅,传令把仪鸾殿,改做联军统帅府。整队入宫,见了穆宗瑜妃,犹致敬礼。殿宇器品,戒勿毁掠。闲杂人等,毋许擅入禁门。每日照例进膳,妃嫔等手兴棉衣,叫太监赉送秦中。

后人有诗叹道:

甘泉烽燧逼严城,禁掖传筹夜不禁。

承直膳房依例进,寒衣纫就寄西京。

大乱才平,积尸满道。统帅府传出军令:着联军将弁,分段清道,以重卫生。联军奉到此令,就骗逼华人,负尸出城。

达官贵人,几几没一个不被驱策。稍稍违忤,立刻皮鞭奉敬。

有时掠了东西,载运没有牲口,也就屈尊华官,代为骡马。肃王善耆、御史陈璧等,都被迫着当那担粪运石的苦差。礼部尚书怀塔布,也是太后的姻属,被联军拿住了,先做搬运尸军的高贵生活。等到尸身搬干净,联军见他做事勤奋,材堪驱策,不忍弃诸无用,于是就叫他负纤拉车。执御的洋人,常把鞭子挞他的背。怀塔布回首斜睨而笑,口称“老爷别打,横竖这路,是我跑衙门跑熟的,包管不错。”

瞧他样子,很是扬扬自得呢。

待郎李昭炜宅子里,有一孩子掷石打伤了一个洋兵,洋兵立把昭炜拿到营里,狠狠拷打了一顿,驱逐出外。昭炜晕倒在玉河桥下,于式枚在贤良寺,听到了忙着赶去,才把他救醒。

城外焰光、灵光两寺,是翠微山八寺中最著名者。此时拳民余众,匿在两寺内。无所得食,迫令近村富人韩某,出金万两。哀求请减,非但不许,竟把他斫掉。韩妻拟到衙门控告,有人告诉地道:“不如迳入城到洋人那里控去。”

韩妻到洋人那里控告了,果然兵队就到。拳众还高卧未知呢,听得枪声,仓皇出御,悉数被杀。只可怜两座庄严佛寺,一煞那间,竟化成数堆瓦砾。此时寺观庙宇,凡是设过拳坛的,无不被毁。四库书藏本,也被洋兵搬来,当作垫子。那二寸厚的《永乐大典》,承拿去垫榇军用品呢!

瓦德西因华洋感情不洽,特聘华绅,备为顾问。一时应聘的人,倒也不少。内中最有才具的,要算着湖南人姓沉名荩宇愚溪的。沈荩上了一个条陈,称说满清搜罗人才,全在八股试贴,将相悉从这里头拔取的。瓦德西大为赞成,亲临金台书院,考试诸生。示期悬榜如昔,文题是“以不教民战”,诗题是“飞旆入秦中。”

试日,人数溢额,瓦为之评判甲乙。考得奖金的,都忻忻有喜色。这沈荩虽有才具,一朝权在手,未免助桀为虐,借刀杀人,因此巨官大族,愈益提心吊胆。

不意忽地来了一个女界明星,化作群官救主,竟把碧眼紫髯的八国联军统帅,玩诸股掌,颠之倒之,无不如意。你道是谁?看官且慢着急,待在下慢慢讲来。

此人是个妓女,今名曹梦兰,昔名傅彩云,是个艳绝古今名噪东西的美人儿。生得面如瓜子,色若桃花,两条欲蹙不蹙的蛾眉,一双是开非开的凤眼,体态风流,丰姿绰约。原籍本是苏州,依着姊氏,悬牌沪上。恰好某学士丁忧回来,一见倾心,就以重金置为签室,带到京里,宠爱得性命儿相似。后来学士持节使英,万里鲸天,鸳鸯并载,竟把她当做公使夫人。

到了英国,一般的入宫朝觐,英国女皇维多利亚爱她风流倜傥,竟把她视同女友,称之为“东方第一美人”。彼时英皇年垂八十,雄长欧洲,尊无与匹,偏许彩云出入椒庭,与之抗礼。曾与英皇并坐照相,时论无不称荣。某学士任满回国,住在北京地方。彩云却跟仆人阿福好上了,奸生一女。某学士大发雷霆,立把阿福撵出府完结。从此待到彩云,也没有从前要好了。这一年,学士得了一病,竟然夭亡。彩云原与他仆私通,至是遂为夫妇。不多几时,私蓄用尽,所欢也死去,仍致回到上海买笑,改名叫赛金花。苏人公檄驱逐,遂转徙到天津来,改名曹梦兰。据说某学士未第时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