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班子,又大半不堪入耳,所以每次演剧,总是外召的多。宫例,每选内侍,择俊敏的先进太后,次及皇帝,次及杂务,拣最下的才叫他学戏,名叫南府。自外供府的,名叫外学。供奉诸监年米食一百四十余石,给月俸数金而已。逢着朔望,须入宫当差。遇到忌日,则以次推下。每演一次,统赏约共三千余金。南府诸优,艺皆驽劣,惟侍奉诸监,倒有佳的。即如李莲英之小生,诸外学都称他师傅的。宫中旧例,正月初一初二初三三日,召外面伶人入宫进演。现在为太后喜欢听戏,就不拘旧例,随时进召了。

进召的都是京师著名角儿,如小叫天王瑶卿、杨小楼等。

这几位供奉中,却要算叫天儿,尤为名震一时,风靡万众。京城有谚语,叫做“有额皆书垿,无腔不是谭”,上句指都中煤铺米庄饭馆等处等额,皆有王垿二字,下句说都中王公走卒,皆喜学谭鑫培声调。原来小叫天,一名叫天儿,姓谭,名鑫培,湖北人氏,以善用汉调变易京调得名。他的演剧,规模声容,卓越一时。髫年入梨园,起初以武生著名,后唱须生,私淑程长庚,更参以余三胜,于是登峰造极,执戏界之牛耳。谭鑫培的声调,能以韵胜,苍凉恳挚,奇正相生,令人如读汉魏六朝文字,出乎自然。古峭棱厉,可为千古绝唱,洵非余子所能几及。戏单一贴,九城震动,都人尊之为“谭贝勒”,每遇万寿节,钦召入宫演戏,赏赐无算。太后甚赏谭所唱《连营寨》,另制白衣白甲白徽,为关张持服。谭鑫培为昭烈帝誓师,及训话关兴、张苞,声泪俱下,太后异常击节,恩旨谭鑫培着赏食三品俸。时人有诗叹道:梨园子弟貌如仙,一曲琵琶万锦缠。

新领度支三品俸,江南羞杀李龟年。

这日,是端阳佳节,皇太后高兴,召集懿亲大臣,赐宴颐和园,命人召谭鑫培等一班名角入宫演刽一时杨小楼等别个戏子都到,只有谭鑫培未到。太后性急,叫人去催,依然抗旨。

太后怒道:“叫天儿不过是个戏子罢了!架子这么的大,连我的旨意都敢违抗起来,那还了得!着内务府赶速出牌去传,问他脖子上长有几个脑袋儿?问明了赶速回我的话!”

太监才待去传旨,只见一位亲王大臣跪倒求恩,口称:“老祖宗息怒,谅谭鑫培断不敢如此放肆,其中才有别情,恳恩即由臣亲自去传他!”

说毕,碰头不已。太后瞧时,这求恩的就是新授民政部尚书肃亲王善耆。

原来善耆也是嗜戏成癖,曾从谭鑫培学戏,尝与花且杨小朵合演《翠屏山》,善耆扮石秀,小朵扮潘巧云,演到巧云峻词斥逐石秀之时,石秀抗辩不屈,巧云厉声呵道:“你今天就是王爷,也得给我滚出!”

听戏的人皆相顾失色,杨伶谈笑自若,扮石秀的善耆,更是乐不可支。谭鑫培尝语人道:“我死后得我传者,惟肃王爷一人而已。”

所以现在见太后要办谭伶,就替他跪下哀求。皇太后道:“不庸这么费事,戏子原是隶属内务府内,叫内务府按法惩治就结了。”

善耆再四哀求,太后方才允准。

善耆立刻驱车到谭鑫培家里,谭鑫培出来迎接。善耆道:“你真大胆,老佛爷恼得什么相似,亏我求了下来,快同我一起走!”

谭鑫培道:“王爷,你是极圣明的,什么事瞒的过你!

谅我一个戏子,哪里敢抗旨?只因我犯有一个毛病,不敢进宫是真的。”

善耆道:“奇了!好好的又有什么病呢?就是有病也不妨据实陈明,佛爷是极慈悲,极肯体恤下情的。”

谭鑫培道:“现在明诏禁烟,王爷们都在戒烟,我是有瘾的人,不吸足乌烟,再不能够唱戏。我要应召,势必至携带烟具入宫,那是我犯禁的事,如何使得!有这么一层为难,戏子所以未敢遵旨。王爷,你听我讲的错了没有?”

肃王道:“你的话也是实情,我替你据实奏明,请旨定夺是了!”

当下善耆回奏太后,太后笑道:“我当是什么?原来不过为了吸烟的事,那又碍什么,叫他尽管入宫抽吸就是了,只要他戏唱的好,我还派两个太监替他装烟呢!”

善耆告知谭伶,谭伶大喜过望。从此后烟禁虽严,谭鑫培奉旨吸烟,再没有人敢来查禁了。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一二九回  徐锡麟暗杀恩巡抚 陆征祥抗议海牙城
话说潭鑫培携烟带具入宫,吸足了鸦片,登台演剧,精神百倍。听戏的众宫眷,众王公,无不暗暗称妙,皇太后更是叹赏不已,吩咐内监放赏。正这纷华靡丽当儿,忽见一个太监匆匆送入一封安徽布政司使电奏的警报来。太后阅未终篇,早惊得面如土色,赶忙停止戏剧,召集军机会议。

原来是安徽巡抚恩铭,在操场阅操,突被道员徐锡麟,用手枪击毙。徐锡麟同他的羽党陈伯平等,均被官兵当场拿获。

审过一堂,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