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是凶锋大敛矣。从父宦浙江,挈尹民至任所,令入学堂。彼时林文在浙,与尹民同校,独相友善。林文长二岁,尹民事之如兄。

林文为人宁静和谨,驯若木鸡;尹民赳赳桓桓,猛同乳虎。人家见他们性尚不同,亲爱有逾骨肉,都暗暗的奇诧。尹民最是敏慧,虽然终日嬉戏,功课常冠全班,屡试皆第一,从父很是器重。等到林文到了日本,尹民块然无侣,悒悒不欢,从父向他道:“趣为文言志,文章佳,我也叫你日本去。”

尹民喜甚,退而为文,援笔立成,甚可观。从父深为嗟异,立命他东渡。

入成城学校,武艺冠全校,当者辟易。二十三岁卒业,新例自费生禁入陆军,不得已改入第一高等医科。每于课暇,研究中外新旧各种兵书,冥心独索,辄有所得,于是遂通军略。去岁新军事败,倪炳章号映典的死于此役,林文极为悼恸,六月,由港返东,血泪犹存睫。尹民大为感动,力求入党,乡人同志,无不鼓掌相庆。众人见尹民字体雄迈古劲,大类岳武穆、戚南塘,称举不止。尹民笑道:“是戋戋者宁足道?功业能肖二公才无愧呢!”

中宵月明,辄起舞运剑如飞。尝向人道:“凡事只当问其当为不当为,不可计其能为不能为。如以不能为而不为,就是薄志弱行的人呢!吾侪当引以为戒!”

父欲替他完娶,尹民百计婉却,私谓所亲道:“今日不是我辈授命时光么!纵有美眷,犹当忍泪勿顾,况犹未娶,自觅苦恼做什么?脱有不幸,怎么处置人家?”

去腊奉父命旋闽度岁,今春到东,见乡人同志差不多已全体赴粤,阅过林文留柬,知道事在旦夕,喜溢眉宇,惟恐不及,急忙束装回国。舟次,读《岳鄂王集》,顾谓友人道:“武穆在天,见我辈如此办事,定然含笑许可的。

”到了香港,与同志相见,握手妄言,相视而笑。

当下黄兴、赵声、林文等见众同志业已到齐,于是特地组织实行部,内中又分五部。命宋教仁继陈炯明而任编制部部长。

进攻省城的事,举赵声为战时总司令。一面把各省同志及敢死之士,编制为敢死队,陆续赴剩此时广州城里,也已组织了三五处机关。一处是小东营朝议第内;一处是新城谢恩里;一处是莲塘街吴公馆。新城谢恩里粮台,是饶黼庭、廖勉二人主持。莲塘街吴公馆机关,是姚国梁主持。密运军火,定期四月初一日起事。各党人磨拳擦掌,等待厮杀。同志相见,目逆而笑。多谓官吏醉生梦死,霹雳一声,当失魂魄,广州指顾可得。

独陈可钧面现愁容,向林文、林觉民、冯超骧道:彼张鸣岐、李准诸人,虽才能不足,而权谋有余。自古道:‘(虫逢)虿有毒,未可轻视’,吾党人数既多,良莠不一,倘师期泄漏,吾辈原不惜死,如国事何?”

林文等听了,很称他临事而惧,思虑周到。

这里同盟会诸杰,遣兵派将,密密布置,色色周备,但等时期一到,立即起手举事。不意那边偏有一个单独进行的温生才,趁广州将军孚琦观飞艇当儿,排众直前,把孚将军一阵手枪,打了三五个透明窟穴,血流如注,归向妈妈家去了。官场大为震骇,急筹防备之策,派遣侦探,严密查缉。同盟会可就受他大累了。

三月十七日,官军在省港轮船,搜获洋枪十支,药弹三百余颗。二十日,缉私兵轮缉获私盐船,船中藏炸药弹子无烟枪等百余箱,此外在地中起获的很多,省中谣言殊甚。粤督张鸣岐,调钦廉兵及各兵轮到省防备,又令旗兵运大炮上城,督练公所加发枪弹,颁给巡警。各路巡防营,纷纷到省听遣。一面令新军验缴军械,调离城外,防备得十分严紧。三月二十五日晚,冯超骧、林文、林觉民、陈可钧等由港入剩廿八日,回香港,特开紧急会议。有人主张官军防备严密,不如且自罢后,等防备松懈了再起事。喻培伦起驳道:“此种巽懦行为,我极不赞成。照我意思,非惟不可退,且进攻不可稍延寸晷。官吏既然知道了我们,势必闭城大索,须臾之间,尽都受缚,咱们还是束手待缚么。”

黄兴道:“云纪的话,很是明快。解散不成功,不解散也是不成功。再者此回花掉经费如许之多,倘不见诸实行,人怀疑忌,此后运动更难!不如提前举办,徼悻一试。”

众人都道:“既来广东,不能空回。”

于是议定提前起事,议出战略,布置共分五路:一股扑攻制台衙门,及水师行台;一股劫飞来庙军械库;一股出南门堵住入援的官军;一股由清风桥进逼旗界;一股在观首山左右,窥督练公所。议毕,分队出发。忽见一人道:“这么痛快的事,如何独遗下了我?我也要去。”

众人瞧时,这发言的正是陈与燊。

众人忙都劝阻,都说,君体素弱,不宜赴行阵,林文与陈更新,劝阻尤力,与燊不听道:“事若不成,诸兄尽死,我义难独生!

如果幸而成功,广州一得,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