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善,又陪使所称,有不削发登岸置贸衣冠等语,言颇有绪,而台谕未曾详悉。惟谆谆以迎敕为辞,事必前定而后可以寡悔,言必前定而后可以践迹。大丈夫相信以心披肝见胆,磊磊落落,何必游移其说。不谷躬承先训,恪守丕基,必不敢弃先人之业,以图一时之利。惟是生民涂炭,恻焉在怀,倘贵朝果以爱民为心,不谷不难,降心相从,遵事大之礼,至通好之后,巡逻兵哨,自当调回。若夫沿海地方,俱属执事抚绥,非不谷所与焉。

不尽之言,惟阁下教之。

郑经写好书信,派礼官叶亨、刑官柯平跟随清使,到福建报命。明珠瞧过回书,随向闽督李率泰、靖南王耿继茂道:“皇上一片好意,海贼只道咱们怕他了,竟敢这么的胆大。你们瞧他荒谬不荒谬?”

李率泰道:“从来生公说法,顽石点头。荒谬尽让他荒谬,咱们且尽咱们的事,免得用兵,究竟省事点子。

”耿继茂道:“咱们再写两封信去,你看如何?”

明珠道:“瞧那倔强样子,怕不是一纸空文哄得到的。”

李率泰道:“那也再瞧罢了。”

于是耿李二人,又写了两封信,仍旧差天颜送过海去。

不多几天,天颜回来,呈上郑经复信。李率泰拆开瞧时:盖闻佳兵不祥之器,其事好还。是以祸福无常倚,强弱无定势。恃德者昌,恃力者亡。曩岁思明之役,不佞深悯民生疾苦,暴露兵革,连年不休。故遂全师而退,远绝大海,建国东宁,于版图疆域之外别立乾坤,自以为休兵息民,可相安于无事矣。不谓阁下犹有意督过之欲,驱我叛将,再启兵端。岂未闻陈轸蛇足之喻,与养由基善息之说乎?夫符坚寇晋,力非不强也;隋炀征辽,志非不勇也。此二事阁下之所明知也。况我之叛将逃卒,为先王抚养者二十余年,今其归贵朝者,非必尽忘旧恩而慕新荣也,不过惮波涛,恋乡土,为偷安计耳!阁下所以驱之东侵而不顾者,亦非必以才能为足恃,心迹为可信也,不过以若辈叵测,姑使前死,胜负无深论耳。今阁下待之之意,若辈亦习知之矣。而况大洋之中,昼夜无期,风雷变态,波浪不测。阁下两载以来,三举征帆,其劳费得失,既已自知,岂非天意之昭昭者哉!所引夷齐田横等语,夷齐千古高义,未易齿冷;即如田横,不过齐之一匹夫耳,犹知守义不屈,而况不佞世受国恩,恭承先王之训乎?倘以东宁不受羁縻,则海外列国,如日本琉球吕宋广南,近接浙粤,岂尽服属?若虞敝哨出没,实缘贵旅临江,不得不遣舟侦逻。至于休兵息民,以免生灵涂炭,此仁人之言,敢不佩服!然衣冠吾所自有,爵禄亦吾所自有,而重爵厚禄永世袭封之语,其可以动海外孤臣之心哉!

李率泰笑向耿继茂道:“这厮虽然倔强,讲的话倒还爽利。

”继茂因索观看。率泰也取继茂的瞧看,只见上写:日在鹭铜,多荷指教。读‘诚来诚往、延揽英雄’之语,虽不能从,然心异之。阁下中国名豪,天人合征,金戈铁马之雄,固自有在。然顷辱赐教,谆谆所言,尚袭游说之后谈,岂犹是不相知者之论乎?东宁偏隅,远在海外,与版图渺不相涉,虽夷落部曲,日与为邻。正如张仲坚远绝扶余,以中土让太原,公子阁下亦曾知其意乎?所云贵朝宽仁无比,远者不问,以耳目所闻见之事论之,如方国安孙可望,岂非竭诚贵朝者,今皆何在?往事可鉴,足为寒心!阁下倘能以延缆英雄,休兵息民为念,即静饬部曲,慰安边陲,羊陆故事,敢不勉承。若夫疆场之事,一彼一此,胜负之数,自有天在。得失虽易,阁下自知之,毋庸赘也。

李率泰道:“明大人披星戴月,走了几千里路程,只博他三封书信。郑经这厮,真也太会淘气。”

明珠道:“眼前由他放肆,回到京中,跟议政大臣、各王贝勒商议了,再想法子收拾他。”

欲知明珠回京,酿出什么风云来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二十四回  威扬海外异国来朝 衅起宫中同怀结怨
话说明珠蔡毓荣乘兴而来,败兴而返。回到北京,即便据实奏明朝廷。圣祖笑向臣下道:“郑成功父子真似海上神仙,可望而不可及,咱们为了他,法子也想尽了。听从黄梧之计,掘掉他的祖墓,杀掉他的老子,又把沿海居民,尽都搬到内地来,严禁船只出海,闹了个烟雾腾天,依旧不济事。听从李率泰之计,檄调红毛夹板,督着降将,出过三四回兵,也没有得着胜利。像浙江的张煌言、广东的王兴,虽也屡次逆命,到后来究竟伏了王法,总没有郑成功父子这么难收拾。”

贝子赖塔道:“郑逆无非恃着穷洋大海,波涛险恶,明欺咱们不能够去。

如果早早练就几万水军,又何至这么猖獗呢?”

圣祖道:“教练水军,不是一朝一夕就会成功的。眼前能够守住边境,不放他内犯,也就好了。”

群臣见圣祖如此,乐得省事,遂把台湾郑氏,置诸度外。等到三藩起兵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