赶忙跪下道:“高明配天。”

明珠一个没意思,脸儿就红了,圣祖倒也并不介意。当下士奇就御题雪诗及二人恭和的诗句,一并誊了出来。圣祖瞧过,随命擡暖舆来坐了回宫。明珠、士奇送过御驾,也各自回私第。

士奇回到家里,就把恭和宸翰那桩得意事情讲给门客们听。门客笑道:“怪道朱检讨要妒忌,原来先生给着这么的主知。其实各有各的福,朱检讨也太小器了。”

士奇忙问:“谁妒忌我?”

门客道:“还有谁?自然就是这位朱彝尊先生了。

士奇道:“这可奇了,我跟他河水不犯井水,怎么忽地妒忌起我来?就是这几年不次超迁,也是皇上的恩典,与他什么相干,别是你听错了么?”

门客道:“真而又真,门下还有凭据呢。

”士奇因索观看。门客道:“你先生瞧了,一定要恼的。朱检讨近来同翰林院里一班人,结了个消寒社,逢着九日,便会集了,喝酒做诗。初九那一社,彝尊做的诗,很讥刺着先生呢。

”说着,随递过一张字纸儿。士奇瞧时,见是一首咏史诗,大意是说韩信哙伍的事情。门客道:“彝尊嫌先生不是正途出身,官倒升得这么快。他这回词科考了二等,一竟当着老检讨没有出息,才发这牢骚呢!”

士奇道:“我不去碍他,他倒来找我。

那也没有法子,少不得总要补报他这一番盛情美意,叫他提防着就是了。”

从此两人有了嫌隙。

高士奇是深心人,背地里派下间谍,明侦密访。不到一个月,天罗地网,都已布置妥贴。可怜这心直口快的朱彝尊,还在梦里呢。圣祖脾气儿最喜欢吟诗作赋,在文人队里卖弄才情。

无奈肚子里满装了酒肉,才思被酒肉气压住,一时间不易抽调,所以每有所作,总密令彝尊恭拟。这日,圣祖又不知叫彝尊拟了一首什么诗,费上半日工夫,念了个烂熟。次日,恰好高士奇人值,圣祖一见他,就道:“朕昨晚喝喝酒,忽地动了诗兴,即席挥毫吟成一首七律,自己瞧过一遍,还算过得去。只是朕素昔诗思原是迟钝的,昨晚不知怎样脱口而出,竟捷得要不得。

可知诗这件东西,做做也会熟的。”

士奇道:“可否恳恩赏给微臣读一遍?”

圣祖道:“朕就念给你听罢。”

随念了一句。

士奇道:“皇上别念了,这首诗微臣都已知道。”

随把底下的句子,一气念完,随问:“微臣背得错了没有?”

圣祖惊道:“你从哪里见过来?”

士奇道:“昨儿朱彝尊念给臣听,也不知就是御作呢。”

圣祖见说,臊得脸都红起来。原来高士奇买通太监,凡是朱彝尊进呈的文字,须先送给他瞧阅一过。圣祖还只道彝尊泄漏机密呢,心中大不乐意。后来到底寻了他一个不是,把他罢职还家才罢。

圣祖即位以来,一竟安富尊荣,过着太平日子。虽然,吴三桂咧,准噶尔咧,动了几年刀兵,究竟乱不多几时就平了。

没吃过生姜不知辣,把天下事情,瞧得非常容易,一切举动就不免纵情任性。圣祖三十多个皇子中,除二皇子允礽立为太子,四皇子胤祯已经失宠不算外,就是八皇子允祀,九皇子允禟最为聪明乖觉,模样儿也最整齐。圣祖待他们也比别个多疼一点子。康熙四十七年,皇太子不知为了桩什么事,触怒了圣祖,顿时降旨把他废掉,幽禁在咸安宫。经众王大臣再四求恩,隔上一年光景,才复立了。究竟存了意见,好不到头,到五十一年九月里,依旧废掉了完结。当时众皇子见太子未立,都各觊觎非分,便在圣祖跟前,格外的殷勤,格外的孝顺。知子莫若父,众人意思,早全被圣祖猜透,立定了主意,立太子这件事,索性搁起了,只字不提。众人设法窥探,谁应立谁不应立,究竟何曾会探出!那鄂尔泰、张廷玉等几个大臣,怕国本不定,生出事来,拣没人时节,也曾造膝密陈,叩请早定大计。圣祖回说:“这要紧点子什么?我已经相准了,眼前也不必提出这个人名字,为的是怕生事,横竖将来大家总会知道的,现在还早呢。”

鄂尔泰等见圣祖这么说,也就不便再往下问。大家私猜,以为圣意所属,总不是八皇子允祀,就是九皇子允糖。下朝回家,就与家人们谈话。这原是他们私意猜测,不防被跟班们听得,传到别个官员耳朵里,就有人兴兴头头,赶到允祀、允禟邸第献勤儿报喜信。二人究问根底,知是从鄂、张两人处得来的信,以为鄂、张都是朝廷大臣,这个消息,总不会再有错误,到底年轻识浅,允祀、允裤从此对着兄弟辈,就未免傲然自大,兄弟辈倒也不和他计较。暂且按下。

却说这一年是康熙六十一年,圣祖忽地得了一病,心内发闷,口中无味,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