寡人不及视疾;太祖殡天,寡人又不能会葬,使寡人抱恨且痛,何乐为人!而犹欲向奴吏之手,苟求生活,寡人不愿也!”因痛哭,呼“太祖父皇”不已,洒泪满地,泪尽继之以血。左右见者,皆唏嘘不胜。湘王又道:“寡人王者,仓卒效庶民自裁,殊失大体。”因命宫中纵火,聚妃妾于大殿,自具衣冠,向北拜辞宗庙。拜毕说道:“寡人文武才也,苟为乱,孰能当之!”遂乘马执弓,跃人火中而死。阖宫妃妾,尽皆赴火焚死。使者细细回奏,建文帝听了,惨然不乐。
  过不多时,又有人告岷王凶悖,有旨削其护卫。过不多时,又有人告代王贪虐,将为不轨。朝廷议要发兵讨之,侍读方孝儒奏道:“治民者当以德化,不当以威武,况诸王至亲乎?诸王有过,若尽用兵,则存者无几,枝叶尽而根本孤,岂立国亲亲之道哉?”建文帝道:“朕亦知威武不如德化,但诸王骄肆异常,非德化所能人。朕之用兵,不得已也。”方孝儒道:“人生有贤有不肖,贤者,不肖之师也。臣闻蜀王好善乐道,四海钦其贤哲。今代王不肖,与其发兵执之,莫若下认,迁之于蜀,使与蜀王相亲,则不肖者,将渐积而为贤矣。”建文帝闻奏大喜:“卿言是也,惜朕不早闻此佳谋,令骨肉多惭。”因诏迁代王于蜀。只因这废削五个亲王,有分教:衅起朝廷,祸生藩国。不知后来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  第八回 徐辉祖请留三子 袁忠彻密相五臣
  话说周王、齐王、湘王、岷王、代王,不上一年,尽皆废削。报到燕国,燕王大怒道:“允炆小子,如此听信奸臣,杀戮诸王,如同草芥。今我若不发兵制人,后将渐次及我矣!”遂欲举兵。道衍忙止住道:“举兵自有时,此时若动,徒费刀兵,未能成事。”燕王道:“若不举兵,目今太祖小祥,例当人祭。寡人不往,朝廷必疑;寡人若往,朝廷奸臣甚多,又恐不测,却将奈何?”道衍道:“殿下不可往,宜遣世子代之。”燕王道:“遣世子代往固妙,倘拘留世子为质,又将奈何?”道衍道:“臣已算定,彼君臣不知大计。我以礼往,彼留之。畏我有辞,必不敢留。”燕王道:“既不敢留,单遣世子高炽一人,莫若并遣次子高煦、三子高燧同往之,更为有礼,愈也使朝廷不疑。”道衍道:“殿下之言是也。”燕王遂遣三子,备了祭礼同往。
  到了京师,朝见过,齐泰密奏道:“燕王不自来,却遣三子来,当拘留他。拘留三子,亦与拘留燕王无异。乞陛下降诏拘留之,以系燕王之心。”黄子澄道:“不可,不可!前日废削五王,皆五王自作之孽,非朝廷无故加罪。今燕王遣三子来行祭礼,是尊朝廷,无罪也;无罪而拘留之,则燕王之举兵有辞矣。莫若遣还,以示无知。”建文帝道:“拘留非礼,子澄之言是也。”
  原来燕王之妃,即魏国公徐辉祖、都督徐增寿之妹,燕王三子,即辉祖之甥。三子到京,就住在母舅徐辉祖府中。辉祖见次甥高煦,勇悍无赖,因暗暗入朝密奏道:“燕王久蓄异志,今遣三子来,实天夺其魂。陛下留而剪除之,一武士力耳;若纵归回,必贻后患。”建文帝道:“留之固可除患,但恐无名。”徐辉祖又奏道:“臣观三子中,次子高煦,骑射绝伦,勇而且悍,异日不独叛君,抑且叛父,陛下拘留无名,乞且遣世子并高燧还国,单留高煦,亦可剪燕王之一臂。”建文帝踌躇不决,命辉祖退出。召徐增寿问之,不期增寿与燕王相好,力保其无他。建文遂不听辉祖之言。俟太祖小祥,行毕祭礼,竟有旨着三子还国。辉祖闻旨,忙忙入朝,犹欲劝帝拘留。不期又被增寿得知消息,忙通知高煦。高煦大惊,此时旨意已下,遂不顾世子与高燧,悄悄走入厩中,窃辉祖一匹良马,假说入朝,竟驰马出城而去。辉祖候了一会,见建文帝无意拘留,因暗称道:“朝廷虽不拘留,我即以母舅之尊,留他些时,亦未为不可。”忙归府中。早有人报知高煦窃马逃去之事,辉祖大惊,忙差人追赶。去远追不及了,心下想道:“高煦既遁,留此二甥何益?”遂奉明旨送二甥归国。
  正是:
  忠臣虽有心,奸雄不无智;
  岂忠不如奸,此中有天意。
  却说世子高炽并高燧,赶上高煦,一同归见燕王,将前情一一说了。燕王大喜道:“吾父子相聚,虽彼君臣所谋不臧,实天赞我也,何优大事不成!”因问道:“近日朝廷有何举动?”世子道:“亦无甚举动,但闻要册立皇子文奎为皇太子。”燕王笑道:“先皇兄既号懿文,他又自名允炆,改年号又日建文,今太子又命名文奎,何重复如此!使臣民呼年与呼名相同,无乃不祥乎?且文奎二字,乃臣下儒生之常称,岂有一毫帝王气象?小子吾见其败也。”过不多时,忽闻有旨,以都督耿(王献)掌北平都司事,以左金都御史景清署北平布政司参议,又遣都督宋忠,调缘边各卫马步军三万,屯开平备边,燕府精壮,悉选调隶于宋忠麾下。燕王闻报大怒,因与道衍说道:“前遣张囗、谢贵二人来,明明为我;又今遣耿(王献)、景清、宋忠三人来,亦为我也。朝廷如此备我,我其危矣。”道衍笑道:“殿下勿忧。臣视此辈正如行尸耳。莫说这五人,即倾国而来,有何用处?”燕王道:“寡人闻人说,景清、宋忠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