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上去,只一枪刺落水中。仔细看时,并不是友谅,却是友谅的兄弟友直。原来友谅兄弟三人,遇着厮杀,便都一样打扮。混来混去,使我们军中厮认不定,倘有疏虞,以便脱逃,此正是老奸巨猾处,然也是他的天命未尽,故得如此。太祖鸣金收军,在江边水陆驻扎,众将依次献功。太祖说:“今日之战,虽是得胜,未为万全,尚赖诸卿协力设法,获此老贼,以绝江西日后之患。若有奇谋者,望各直陈。”俞通海说:“我们兄弟,今夜当领兵暗劫贼营,使他大小士卒,不得安静。来日索战,却好取胜,此亦以逸驭劳之法。”只见廖永忠也要同去。太祖便令点兵五百,战船十只,嘱咐俞通海等小心前去,约定二更时刻,将船悄悄的掉到友谅寨边。那些贼兵屡日劳碌,都各鼾鼾熟睡。朱兵发声大喊,一齐杀入,贼兵都在梦中,惊得慌慌张张,那辨彼此。朱兵东冲西突,直进直退,那贼人只道千军万马杀入寨来,混杀了一夜,天色将明,乃转船而走。陈友仁纵船赶来,忽见前面却有三十只船,把俞通海等十只船尽皆放过,拦住去路。为首一将,白袍银甲,手执铁棍,正是郭英,向前接应。陈友仁见了郭英大怒,直把船逼将过来,却被郭英隔船打将过去,把友仁一个躯骸,连船打的粉碎,贼兵大败逃回。郭英便同俞通海合兵一处,来到帐前,备说了一番。太祖说:“昔日甘宁以百骑劫曹营,今日将军以十船闯汉寨,郭将军又除他手足,其功大矣。”
  且说友谅被混杀了一夜,折了两千军马,心中纳闷,没个理会处,却有参谋张和燮说:“臣有一计,可将五千战船,用铁索挛为一百号,篷、窗、橹、舵,尽用牛马的皮缝为垂帐,以避炮箭。外边即于山中砍取大树,做了排栅,周围列在水中,非特昼不能攻,亦且夜不得劫。”友谅听了大喜,即令张和燮督理制造。不数日,闻俱已编挛停当。友谅看了,赞道:“真个是铁壁银山之寨,朱兵除非从天而来。”因着张和燮把守水寨,自同陈英杰领了三十号船,出江来战。
  太祖见了友谅,劝说:“陈公,陈公,胜负已分,何不退兵回去?”友谅对说:“胜败兵家之常,今日此战,誓必捉你。”那陈英杰便统船冲来。只见常遇春早已迎敌,金鼓大振,战了三个多时辰,遇春将船连杀入去。即恨太祖坐的船略觉矮小,西风正来得紧,友谅的船,从上而下,把太祖船压在下流。众将奋力攻打,炮石一齐发作,俱被马牛皮帐遮隔了,不能透入。顷刻间,太祖的船,被风一刮,竟搁在浅沙滩上。众将船只,又皆刮散,一时不能聚合。那陈英杰见船搁住马家渡口,便把旗来一招,这些军船团团围绕,似蚁聚一般。太祖船上止有杨璟、张温、丁普郎、胡美、王彬、韩成、吴复、金朝兴等八将及士卒三百余人,左右冲击,那里杀得出。陈英杰高叫说:“朱公若不投降,更待何时?”太祖对众叹息说:“吾自起义以来,未尝挫折,今日如此,岂非天数!”杨璟等劝解说:“主公且请宽心。”太祖说:“孤舟被围,势不能动,虽有神鬼,亦奚能为……”正说之间,却见韩成向前,说:“臣闻杀身成仁,舍身取义,是臣子理之当然。昔者纪信诳楚,而活高祖于荣阳。臣愿代死,以报厚恩。敢请主公袍服、冠履,与臣更换,待臣设言,以退贼兵,主公便可乘机与众将逃脱。”太祖含泪说:“吾岂忍卿之死,以全吾生……”正踌躇间,那陈英杰把船渐放近来围逼,连叫投降,免至杀害。太祖只得一边脱下衣冠,与韩成更换,因问:“有何嘱咐?”韩成说:“一身为国,岂复念家!”太祖晒泪,将韩成送出船来。韩成在船头上,高叫:“陈元帅,我与尔善无所伤,何相逼之甚?今我既被围困,奈何以我一人之命,竟把阖船士卒,死于无辜。你若放下将校得生,吾当投水自殉。”只听得陈英杰说:“你是吾主对头,自难容情,余军岂有杀害之理?”韩成又说:“体要失信。”英杰只要太祖投水,便说:“大丈夫岂敢食言。”韩成说:“既如此,便死也甘心。”就将身跳入湖中。后人却有古风一篇,追赠韩成说:
  征云惨惨从天合,杀气凌空声奄咯。貔貅百万吼如雷,巨
  舰艨艟环几匝。须臾水泊尸作丛,岸上鹃啼血泪红。古来多少
  英雄死,谁似韩成待主忠。人道天命既有主,韩公不死谁焉取。
  不知无死不成忠,主圣臣忠垂万古。此时生死勘最真,舍却一
  身活万身。圣人不死人人识,韩公非是痴迷人。而今湖水涨鄱
  阳,铁马金戈谁富长。惟有忠魂千古在,不逐寒流去渺茫。
  未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  第三十七回 丁普郎假投友谅
  却说韩成替太祖投入湖中,那陈英杰对众将说:“尔主既死,何不归顺汉王,以图富贵?”杨璟说:“我们村野鄙夫,久为战争所苦,每每不欲从军,乞将军高鉴!”两边正把言语相持,忽听得上流呐喊连天,百余只战船冲将下来,剑前排空。却是常遇春、朱亮祖,闻得太祖被围,急来救应。陈英杰奋力来拒,那亮祖上了汉船,横杀了十余人。陈英杰认说太祖既殁,想他成不了大事,因而转船回去。遇春、亮祖,救得太祖船出,都来拜伏请罪。太祖说:“这是数该如此,但若得早来半个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