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州,道过淮阴,适遇金兵大队,蜂拥前来。立部下劝还徐州,立奋怒道:“回顾者斩!”遂率众径进与金人死斗,转战四十里,得达楚州城下。立两颊俱中流矢,口不能言,但用手指挥,忍痛不辍。及入城休息,然后拔镞,金人颇惮他忠勇,不敢进逼,却改道掠真州,破溧水县,再从马家渡过江,攻入太平。杜充职守江、淮,一任金人入寇,并未尝发兵往援,统制岳飞泣谏不从。至太平失守,与建康相去不远,乃遣副使王,都统制陈淬,与岳飞等截击金人。甫经交绥,军先遁,陈淬、岳飞相继突入敌垒,淬竟战死,独岳飞挺枪跃马,奋力冲突,金人不敢近身,只好听他驰骤。无如各军已经败溃,单靠岳飞一军,究恐众寡不敌,没奈何麾众杀出,择险立营,为自保计。写岳飞不肯下一直笔。杜充闻诸军败溃,竟弃了建康,逃往真州。诸将怨充苛刻,拟乘机害充,充闻知消息,不敢还营,独寓居长芦寺。会接金兀朮来书,劝他降顺,且言:“当封以中原,如张邦昌故事。”充大喜过望,遂潜还建康。巧值兀朮驰至城下,即与守臣陈邦光,户部尚书李棁,开城迎降,拜谒道旁。兀朮既入城,官属皆降,惟通判杨邦乂用指血大书襟上,有“宁作赵氏鬼,不为他邦臣”十字。金兵牵他至兀朮前,兀朮见他血书,心下恰是敬佩,惟婉言劝使归降,不失官位。邦又大骂求死,兀朮不得已,将他杀害,事后尚嘉叹不置。杀身成仁,也足怵强虏之胆。
  高宗往还杭、越。忽拟亲征,忽思他去。至闻杜充降金,不禁魂飞天外,忙召吕颐浩入议道:“奈何奈何?”颐浩道:“万不得已,莫如航海。敌善乘马,不惯乘舟,俟他退去,再还两浙。彼出我入,彼入我出,也是兵家的奇计呢。”这还称是奇计,果将谁欺?高宗即东奔明州。兀朮乘胜南驱,自建康趋广德,发守臣周烈,驰越独松关,见关内外并无一人,遂笑语部众道:“南朝但用羸兵数百,扼守此关,我等即不能遽度了。”当下直抵临安,寺臣康允之遁去。钱塘县令朱跸自尽。兀朮安心入城,即遣阿里蒲卢浑率兵渡浙,往追高宗。那时高宗无可抵敌,真个是要航海了。小子有诗叹道:
  未能战守漫言和,大敌南来竞弃戈。
  不是庙谟输一着,乘舆宁至涉洪波。
  欲知高宗航海情形,且至下回再阅。
     苗、刘之平,虽尚易事,然非韩世忠之奋往直前,则前此未必即能驱逆,后此亦未必即能擒渠。高宗既已知其忠勇,则镇守江、淮之举,曷不付诸世忠,而乃嘱诸擅离东京,未战先逃之杜充,果奚为者?况令韩世忠、刘光世诸人,均受杜充节制,置庸驽于天闲之内,良骥固未肯屈服,即老马亦岂肯低首乎?彼江、淮诸将之闻风而逃,安知不怨高宗之未知任帅,而预为解体也!若夫吕颐浩、张浚同入勤王,颐浩之心术胆量,不逮张浚远甚,而高宗又专相之。武昌之巡幸未成,而奔杭,而奔越,而奔明州,甚且以航海之说进,亦思我能往,寇亦能往,岂一经入海,便得为安乐窝乎?以颐浩为相,以杜充为将,此高宗之所以再三播越也。
  
  第六十七回 巾帼英雄桴鼓助战 须眉豪气舞剑吟词
  却说高宗闻金兵追至,亟乘楼船入海,留参知政事范宗尹,及御史中丞赵鼎,居守明州。适值张俊自越州到来,亦奉命为明州留守,且亲付手札,内有“捍敌成功,当加王爵”等语。吕颐浩奏令从官以下,行止听便。高宗道:“士大夫当知义理,岂可不扈朕同行?否则朕所到处,几与盗寇相似了。”于是郎官以下,多半从卫。还有嫔御吴氏,亦戎服随行。吴氏籍隶开封,父名近,尝梦至一亭,匾额上有侍康二字,两旁遍植芍药,独放一花,妍丽可爱,醒后未解何兆。至吴女生年十四,秀外慧中,高宗在康邸时,选充下陈,颇加爱宠。吴近亦得任官武翼郎,才识侍康的梦兆,确有征验。及高宗奔波江、浙,惟吴氏不离左右,居然介胄而驰,而且知书识字,过目不忘,好算是一个才貌双全的淑女。至是随高宗航海,先至定海县,继至昌国县,途次有白鱼入舟,吴氏指鱼称贺道:“这是周人白鱼的祥瑞呢。”高宗大悦,面封吴氏为和义郡夫人。无非喜谀,但宫女中有此雅人,却也难得。百忙中插叙此文,为后文立后张本。未几已是残腊,接到越州被陷消息,不敢登陆,只好移避温、台,闷坐在舟中过年。到了建炎四年正月,复得张俊捷报,才敢移舟拢岸,暂泊台州境内的章安镇。过了十余日,忽闻明州又被攻陷,急得高宗非常惊慌,连忙令水手启椗,直向烟波浩渺间,飞逃去了。果得安乐否?
  小子叙到此处,不得不将越州、明州陷没情形,略略表明。自金将阿里蒲芦浑带领精骑,南追高宗,行至越州。宣抚使郭仲荀奔温州,知府李邺出降。蒲芦浑留偏将琶八守城,自率兵再进。琶八送师出行,将要回城,忽有一大石飞来,与头颅相距尺许。他急忙躲闪,幸免击中。当下喝令军士,拿住刺客。那刺客大声呼道:“我大宋卫士唐琦也。如闻其声。恨不能击碎尔首,我今死,仍得为赵氏鬼。”琶八叹道:“使人人似彼,赵氏何致如此?”嗣又问道:“李邺为帅,尚举城迎降,汝为何人,敢下毒手?”琦厉声道:“邺为臣不忠,应碎尸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