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把器械敲得雷一般响,惊醒看时,却见一个青脸红发蓝袍红巾的一位神道,拿着一杆狼牙棒在那厢打。地上倒一个人,口叫不敢,小的们看时,正是鞑拨白维学。小的们扶他回房,此外无人来。”毛帅道:“一定是温元帅来护我了。”叫抓白维学来。白维学已是惊得不耐烦,睡在床上,捉他的人一来,又已是惊个小死,拿到后,见钱谨已绑在那厢,只道钱谨已供出了,连叩头道:“小人该死!不是小人主意,都是王时杰主谋,牟奇布摆的。”问他库中放火等事,白维学道:“委要放火,见一个神人,惊倒住手。”毛帅始信管库的不是谎语,忙叫押白维学拿这干人。白维学知得约在关边会齐的,急赶到关上,连他家眷一齐拿了审问。王时杰只得供出是叫钱谨草场放火,要诱毛帅出府,乘机行刺,白维学在府放火烧库等情。毛帅道:“我待你归顺民也不薄,怎生这主意!”钱谨只推王时杰蓄谋,王时杰供系奴酋着来。毛帅道:“你既是中国人,不得已陷虏,怎为奴酋思量害我!”牟奇是主谋,钱谨四人草场中拿着,这也不消再问。白维学还念他是旧人,饶死,其余党羽,也不过为王杰煽惑,非他本心,都不穷追,各安肆业,传令只将王时杰等六个斩首,辕门号令,以警众人,将王时杰家里人口,尽行赏了有功人役。
  食毛卒土主恩深,忍为胡奴产二心。笑是奸谋随焰熄,独余鬼火照山阴。
  毛帅随即又具祭,祭献温帅,从此人都知毛帅忠贞天佑,更不敢萌动邪心。后天启七年春,时疫流行,朝鲜多罹此病,毛帅军中一毫不染。毛帅并叙温元帅除奸功绩,请旨褒崇,此又是后事。
  温帅之事,有无未可知。但形诸奏章,或亦田单拜小卒为神师之意,军中不厌诞也。
  招降纳附,幸则为铁山之毛,不幸辽沈之袁,可不慎哉!
第二十六回 建重关朱张死节 遏归虏茂春立功
  雄心志远图,设险扼狂胡。畚锸忘劳止,干痛切肤。
  忠名垂宇宙,热血洒平芜。死节思张许,知君甚不殊。
  人生世间,死归生寄,哪免得一死?但为国而死,骨碎而名完,身往而名在,这一死也不徒然。所谓“人生自古谁无死,留以丹心照汗青。”张都司盘,他驻兵旅顺,东连皮岛、铁山,西接天津,南又通着登莱,以长行岛、三山岛为辅,俨然是个雄镇。况且他有胆有智,故今日复金州,明日复复州,达虏来侵,复为他败去,都是以寡敌众。他道这也是幸胜,不是常胜之略,要做一个步步战守光景。看得旅顺形如鹅项,三面滨海,独北面一路与金复相通,阔不过十里,他意待将此十里掘成大河。环以海水,只是四面皆海,新掘河处,立几个屯堡,阻虏骑不得渡河。这方地大有一百三十里,将来屯牧,以养军士。军力足,便可乘机渡河,以次扼金复险要,窥取海盖地方。但掘河十里,更筑屯堡,这工费也得数万,一时未备,止在那厢相度指点。事不曾做得,奴酋奸细已是报到辽阳,奴酋与众叛将计议道:“张盘他根脚未定,尝时扰我金复地方。如今旅顺有了城,又有这大河隔断,他在里边屯田聚兵,他常和潜师扰我,我不能常常防他。莫说金复地方,便辽阳海盖,也不能安枕了。这须用计除他,除得张盘,其余将官也不怕他了。”密密差奸细缉访,要害张盘。
  这边张都司因河一时不能成,待要另寻一个险阻,为旅顺的要害。看得南关岭这地方是一个要路,若这所在立了一关,虏人不敢仰攻,我兵可以乘高而下,会同长行岛守将朱国昌、三山岛守将曾有功,相度在岭上立关,分兵屯守。又计议道:“地去金复不远,奴酋毕竟要发兵来搅我。这须合两岛人来建造,不一二日可成,奴酋知道来争时,我这关已完了。”计定在三月二十三日。张都司回旅顺,吩咐备了畚锸之类,曾有功先期在地方备办木石。只见这日曾有功差一个来,道:“老爷择定二十三日寅时破土,请爷早至。”张都司又约会了朱国昌,带了归顺辽民,并部下兵马糗粮版筑之类,期于一筑便完,一齐向南关岭来。这也只是做工而来,也不多带火器器械,两个将官,也是冠带。一到,问曾爷,道:“还未曾来。”张都司道:“怎这样慢事!”两个便在岭上暂坐。正商量工程规划,只听得岭下四围喊声大振,前后左右摆满是鞑兵。两上忙换了披挂,刀的刀,枪的枪,来杀鞑子。这些做工的百姓,先一哄逃了。朱、张两个率领部下,在岭上死战,朱都司拒住岭北,张都司拒住岭南。争奈手下都不曾带出战的心,又都这一喊惊坏了,都不能力战,早岭上树木中又钻出许多鞑子,把两个人隔做两处。朱都司道:“奴贼!好好退兵,饶你个死!”把刀劈脸砍去,再砍不开,部下又已逃散,真是孤掌难呜。待举刀自刎,他的刀迟,鞑子刀来得快,已被砍死。
  报国苦无身,詈贼徒有舌。悲风南岭头,犹似声凄咽。
  这边张都司一条枪,神出鬼没,不是枪尖挑人,便是枪杆打人,迎着的都纷纷落马。待要自岭上冲一条路,且回旅顺,怎奈部下逃亡都尽。鞑兵知他是个将官,越围扰。待望曾有功或者有可以救,又没得至。势甚孤危,越发使起性来乱搠。忽然一夷将拦路,就挺起抢,尽力一搠,那夷将一闪,搠了个空,正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