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忌将二王之事,述与徐德言听。德言道:“这是家事,不比国政。常人尚有经纬从权处之,何况天挺雄豪,又有许多名贤辅佐,何患不能成事。不知令姊如何教兄?”如晦将公主之言,述了一遍。德言道:“此言不差,但我前日看见报上说,突厥郁射设将数万骑屯河北,此事只怕早晚就要出兵,更变你们了。”无忌听了,心上觉得要紧,忙吃完了饭,见雨阵已过,如飞催促如晦起身。德言道:“本该留二公在此宽待几天,只是此时非闲聚之日,二兄返长安,每事还当着紧,迟则有变矣!”如晦进房去谢了公主,即同无忌等出门,跨马而行。
  不到一日,来到长安,进见秦王,无忌将李靖之言说了,又说起遇见了如晦姊丈徐德言。秦王道:“乐昌公主与徐德言,也是个不凡的人,他夫妇怎么说?”如晦遂将公主之言,及德言之话说了。秦王道:“正是,燕王罗艺因突厥郁射凶勇。在此请兵,英、齐二王特将我西府士臣要荐一半去。前日义扶与知节回来,述徐勣之言,亦与李靖无二。但甚称张公谨龟卜如神,孤叫敬德去召他,想此刻就来。”正说时,只见张公谨到来,见了秦王,便问道:“殿下召臣何事?”秦王即将建成、元吉淫乱宫中之言,说了一遍。又将众臣欲靖宫秽之愆也说完了,便指着香案上道:“灵龟在此,望卿一卜以决之。”张公谨大笑,以龟投地道:“卜以决疑,今事在不疑,尚何卜乎!倘卜而不吉,庸得已乎?况此事外臣已知,如转静养官秽,成何体统!”李淳风等亦极言相劝。秦王道:“既如此,孤意已决,明日朝参时,即当帅兵去问二人之罪矣!”时张公谨已为都捕,守玄武门,对秦王道:“殿下,臣等虽系腹心,每事须当谨密。明日早朝时,臣自有方略应候。”说了便出府而去。
  却说李如珪,奉了柴绍的将令,行了月余,已到长安;将柴郡马本章,传进唐帝看了,即宣如珪进去,朝拜了。唐帝问了些战阵军旅并萧后回南之事,如珪一一对答了,唐帝道:“你助战有功,就在此补一缺罢!”如珪谢恩出朝。
  时当己未,太白复又经天,傅奕密奏太白见秦分,秦王当有天下。唐帝以其状密授秦王。秦王便奏建成、元吉,淫乱宫闱,且言臣子兄弟,无丝毫有负,今欲杀臣,以为李密、世充报仇,臣今枉死,永违君亲,魂归地下,实耻见诸贼,亦密奏上。唐帝览之愕然,批道:“明当鞫问,汝宜早参。”秦王便将柬帖几封,叫人驰付西府僚属,打点明早行事。张、尹二夫人窃知秦王表章之意,忙遣人与建成、元吉说知。建成速召元吉计议,元吉以为宜勒宫府精兵,托疾不朝,以观动静。建成道:“我们兵备已严,怕他什么,明早当与弟入朝面质。”
  时已庚申,将到四更时候,秦王内甲外袍,同尉迟敬德、长孙无忌。房元龄、杜如晦内皆裹甲,带了兵器,将要出门。秦王道:“且慢,有个信符在此,叫家将快些放起三个炮来。”那个花炮,是征外国带来的,大有五六寸,响彻云泥,一连放了三个信炮。只听见四下里,就有三四个照应放起来。走过了两三条街,远远望见一队人马将近,杜如晦叫把号炮放起一个来,那边也放一个来接应,原来是程知节、尤俊达、连巨真等几个。斜刺里又有一队人马,放一个炮出来,却是于志宁、白显道、史大奈、陆德明一行人。只听见又有一个信炮放将起来,竟不见有人,未知何故,众人都静悄悄集在天策门楼停住。只见西府两个小卒来报,东府也有四五百人来了,秦王急把袍服卸下,单穿锦甲,执剑先向前迎。敬德纵马说道:“不须主公动手。”便带十来骑杀向前去,与这班敢死之士,大斗起来。那些死士,怎斗得这些虎将过,被敬德先搠翻了三四个,就都败将下去。刚到临湖殿,秦王一骑马赶上建成,建成连发三矢,射秦王不中。秦王亦发一矢,却中建成后心,翻身落将下来。长孙无忌如飞抢上前来,一刀斩讫。元吉着了忙,骑着马往后乱跑,秦王紧赶。只听见一声信炮,趱出一个小将军,喝道:“逆贼到那里去?”一枪刺着,元吉把马一侧,掀将下来。秦王如飞赶上斩了。秦王看那小将,却是秦怀玉,把元吉的头与怀玉拿了,便道:“刚才听见信炮之声,隐隐相近,又不见来汇齐,我正不解。只是你家父亲又不在家,你那里晓得我行事,在这里相候?”秦怀玉道:“这是昨夜程知节老伯来与小臣说的。”秦王听了,带转马头,对敬德、知节说道:“二贼已诛,诸公无妄杀戮。”因此众人让东府兵刃退了下去。
  时诩卫军骑将军冯翊、冯立,闻建成死信,叹曰:“岂有生受其思,而死逃其离乎?”乃与副护军薛万彻、屈(口至),直府左车骑万年、谢方叔帅东宫齐府精兵一千,驰骤玄武门,正值张公谨与云麾将军敬君弘、中郎将吕世衡,相持厮杀。张公谨把吕世衡搠死,又值冯立军来时,公谨又把冯立射亡,独闭关拒绝,彼军虽众则不得入。时唐帝方泛舟海地,闻窗外人乱,正召裴寂、萧(王禹)议事,恰好秦王使尉迟敬德人宿卫侍,持矛囗甲,直至天子面前。唐帝大惊问道:“今日乱者是谁,卿来此何为?”敬德道:“秦王以太子与齐王作乱,举兵诛之,恐惊动陛下,遣臣宿卫。”唐帝道:“英、齐二于安在?”敬德道:“俱被秦王珍灭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