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贡一裘,名曰集翠裘,乃集翠鸟身上软毛做成的,最轻暖鲜丽,是一件奇珍难得之物。张昌宗见而欲之,恃爱乞恩求赐,太后便把来赐与他。昌宗谢了恩,便就御前穿着起来,太后看了笑道:“你着了此裘,越觉妩媚了。”昌宗欣欣得意。适狄仁杰入宫奏事,太后既准其所奏之事,意欲引仁杰与昌宗亲昵,因见几案之上,有棋局棋子,遂命二人对坐弈棋。二人领旨,彼此坐定。太后道:“棋高者用白棋,昌宗棋颇高。”仁杰起身奏道:“臣自信是精白一心,涅而不淄之人,弈虽小数,愿从其类,请用白者。”太后道:“任卿取用可也,但你二人,须各赌一物,今所赌何物?”仁杰道:“请即赌昌宗身所穿之裘。”太后道:“卿以何物为对?”仁杰道:“臣亦即以身所穿紫袍为对。”太后笑道:“此集翠裘,价逾千金,卿袍安能与相抵?”仁杰道:“此袍乃大臣朝见奏对之衣;昌宗此裘,乃嬖佞宠幸之服。以袍对裘,臣犹不屑也。”太后闻言,笑而不答,昌宗心赧气沮,遂累局连北。仁杰即对御褫其裘,披于身上,谢恩而出,至光范门,便脱下来,付家奴服之而归。太后知之,亦置不问。因此群小都畏惮他。在廷正人,如张柬之、桓彦范、敬晖、袁恕己、崔元(日韦)等,又皆仁杰所荐引,与宋璟共矢忠心,誓除逆贼。
  一日同中宗南山出猎,张柬之五人随骑而行。到了山中幽僻之处,五人下马奏道:“臣等幽怀向欲面奏,因耳目众多,不敢启齿。今事势已迫,不能再隐。臣思陛下年德皆备,太后惑二张言语,贪位不还。近闻二张宠幸太过,太后欲将宝位让与六郎,万一即真,则置陛下于何地?臣等情急,只得奏闻。陛下筹之。”中宗闻言大惊道:“为今奈何?”柬之道:“直须杀却张武乱臣,方得陛下复位。”中宗道:“太后尚在,怎生杀得?”柬之道:“臣定计已久,无烦圣虑,但恐惊动圣情,故先与闻。”中宗道:“二张可杀;武氏之族,系我中表之亲,望看太后之面留之。”柬之道:“臣兵至宫闱,不遇则已,如或遇着,恐刀剑无情,不能自主。”中宗道:“孤若得位,反周为唐,当封汝等为王。”柬之称谢。遂草草猎毕而回,归至朝门,各各散去。
  中宗回至宫中,恰好武三思那日晓得中宗出猎,正与韦后在宫玩耍,见左右报说王爷回来,三思惊得身子战栗。韦后道:“不须害怕,我同你在外头书室里去打一盘双陆,他进来看见了,包你不说一声,还要替我们指点。”三思没奈何,只得随韦后出来,坐了对局。中宗走进来,看见笑道:“你两个好自在,在此打双陆。”三思忙下来见了。中宗道:“你们可赌什么?”韦后道:“赌一件王东西。”中宗坐在旁边道:“待我点筹,看你们谁赢。”下了两局,大家一胜一北,第三盘却是三思输了。中宗道:“什么玉东西,拿出来。”三思道:“粗蠢之物,陛下看不得的,改日还要与娘娘复局。天已昏黑,臣要回去了。”中宗道:“今夜且在此用了夜宴,然后回去何妨?”
  三思同中宗到内书房里,只见灯烛辉湟,宴已齐备,二人坐了。三思道:“我们怎么样吃酒?”中宗想道:“我且卜一卦,看外延之事如何?”便道:“掷个状元罢!”三思道:“状元虽好,只是两个人有何意味?”中宗道:“你与我总是亲戚,我请娘娘与上官昭仪出来,四人共掷,岂不有趣。”三思见说,心中大喜,道:“妙。”中宗吩咐左右。只见韦后与上官昭仪,俱素净打扮,另有一种袅娜韵致,大家坐了掷起,不多几掷,中宗就是一个么浑纯,三人鼓掌笑道:“妙呀!状元还是殿下占着。”中宗道:“好便好,只是么色;若是纯六,再无人夺去。”三思道:“说甚话来,一是数之始,绝妙的了,所谓一元复始,万像更新,快奉一巨觞与殿下。”中宗饮于,三人又掷。上官昭仪掷了四个四,说道:“好了,我是榜眼。”韦后道:“不要管榜眼探花,也该吃一杯;等我掷六个四出来,连殿下都扯下来。”两个在那里掷,中宗心上想:“此时初更时分,怎么还不见动静。若是他们做不来,不如且放三思回家去,我今叫人去打听一回。”就叫婉儿道:“你看他两个再掷,有了探花,我就要考了。我去一回就来。”
  三思见中宗去了,把椅子移近了韦后,名虽掷色,免不得捏手捏脚。昭仪知趣,笑道:“娘娘,妾去看看王爷来。”韦后恨不得昭仪起身去了。韦后连侍女们也都遣开,正待与三思做些勾当,只见昭仪嚷将进来道:“娘娘不好了!”二人听见,忙走开坐了,问道:“有什么不好?”话未说完,只见中宗已在面前叫道:“武大哥,我叫婉儿陪你,暂且后边阁中坐一回儿。”三思道:“此时为甚人声鼎沸?”中宗便把张柬之等五人,要斩绝张、武二氏,我再三劝他,不要加害于你,二张想已诛矣!三思听见,忙双膝跪下道。“万岁爷救臣之命!”只见身上战栗不已。韦后道:“皇爷留你在此,自有主意,何必惊惧?”说时只见许多宫奴,跑进来禀道:“众臣在外,请皇爷出去。”中宗忙叫婉儿,推三思到阁中去了,即便来到外面。
  原来张柬之等统兵已到中宫,恰好二张正与武后酣寝,躲避不及,被军士们一刀一个,双双杀了。太后大惊,柬之等请太后即日迁入上阳宫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