饼食倾于地下,厉声大呼曰 :“主上何乃凌贱我等至此!我等今日将死于敌,而食且不饱,安能以微命拒白刃耶?闻知朝廷琼林、大盈二库,堆金积帛,盈满无数,不如与众共劫取之 。”堂下一呼,众皆袒臂相从。令言当拦不住,众军环甲张旗,鼓噪而进。时帝正与宦官在后园饮宴,忽见令言大哭而来,径至帝前,拜于地下。帝慌问其故,令言曰 :“众怒作乱,唐之天下危在旦夕,陛下尚自与阉宦共饮耶?”帝曰 :“国家升平之日,有何危急严令言曰 :“军土劳役,不得厚赏,激变为乱,皆由阉宦迷惑所致耳 。”宦者闻言,皆免冠流涕,跪于帝前泣曰 :“大臣不容臣等,臣等不能存矣!愿乞性命归田里,悉将家产以助军资 。”帝曰 :“汝等有何罪,而遽然废弃耶?”急呼武士推出令言斩之。令言大呼 :“臣死且不争,奈祖宗之天下至此一旦休矣 。”推至宫门,一大臣喝住 :“不得下手!我去谏来。”乃陆贽也。径入宫中,来奏天子曰 :“姚令言得何罪而赐诛戮?”帝曰 :“不守军律,号令不严。又毁谤大臣,冒突朕躬。”贽曰 :“天下之误,皆欲食宦官之肉,陛下敬之如父母,岂能服人?且宦者身无寸功,皆封列侯。而鱼朝恩等结连外藩,欲为内乱。陛下今不自省,唐之社稷立见崩摧矣 。”陆贽以头触树而谏,帝怒方息。令言得出,乃与乱兵谋曰 :“朝廷下明,致汝等如此。今众无主,势不能久。近闻太尉朱批,失位去权,闲居私宅,与某有一面之交,相与奉之,同力举事,有何不可。”众军士曰 :“此言合理,谨从尊命 。”遂与数百骑迳来泚宅,以前事告之。泚大喜曰 :“此谋甚美,时势如此,吾已有心久矣。但无效力之人。君等既有此举,吾何敢不从 。”遂与众军士并入城来,安置军中。众皆扶泚升帐,各施礼毕,分班而立。行酒数杯,泚曰 :“某无谋略,蒙众所举,亦无压众之心。自今以后,有功必赏,有罪必罚,各宜遵守,勿得违犯。倘成大事,富贵与众共之 。”众皆曰 :“惟命是从 。”于是会合已定。至次日,泚与姚令言亲自披挂,领兵杀人。却说帝闻兵乱,慌召禁兵御贼,竞无一人至者。贼已斩关而入,帝乃与王贵妃、韦淑妃、太子、诸王自苑北门直奔奉天。朱泚听知帝已出奔,遂遣泾原兵马使韩曼率领精兵二千星夜追赶,去袭奉天,诈言迎还大驾,以绝众口。时奉天守备皆单弱之十,难以拒贼。司农卿段秀实谓岐灵岳曰 :“事已急矣!外援不至,吾等死日近矣 。”灵岳曰 :“今日所为,正宜戮力王室,克复神州,不然何以见先帝于地下乎?”秀实曰 :“众大臣、许多将士无一人可破此贼,但得一人,诈作姚令言的兵符,召韩曼且还。果有心迎接大驾,汝不得先行,当与大军俱发。此缓兵之计,使得准备,以待救援,此万全之策也 。”灵岳曰:“某即愿往 。”秀实许之。是日,批召李忠臣、源休、姚令言及秀实议称帝事。秀实听言,勃然大怒,急夺源休所执象笏,向前唾泚大骂曰 :“狂贼!吾恨不斩汝万段,岂从反耶?”遂挺象笏望泚额上击之。泚举一手来捍,正中其额,溅血洒地。二人相搏,李忠臣见泚气力不敷,遂向前助之,泚得解脱,匍匐而走。秀实知事不成,厉声大呼,谓泚党曰 :“我不同汝反,何不杀我?”贼众大怒,争前簇下,秀实骂不绝口,泚命牵出斩之。至死神色不变。丽泉有诗赞曰:朱泚邪谋废帝图,唐家宗社委丘墟。
  满朝臣宰皆囊括,击贼惟君烈丈夫。
  秀实既死,岐灵岳之计遂止不行。韩曼已得进兵来攻奉天。
  却说帝在奉天城中,被泚兵攻围甚急,经月不退。城中粮食俱尽,供御只有粮米二斛。每候贼之休息,夜则放人出城外采取芜菁根而进之。死伤者不可胜计,士卒冻馁,又无衣甲,皆不能战。帝闻贼已有登城者,因与浑瑊对泣。瑊乃抚谕将土,激以忠义,于是众军土鼓躁而进,奋力大战。正在危急,忽见一彪人马,约有五万之众,涌并而来。众视之,乃唐将李怀光也。怀光知帝受围甚急,遂自蒲城引兵前来救应,径至城下,与贼相战。朱泚大败,乃引兵走还长安城内。未知后事毕竟如何?总批:德宗以专欲致祸,至于食芜菁粝食,困心衡虑而不作,非怀光之解围,几于亡国矣。姚令言拥孱卒数千,张旗一呼,莽为盗贼。众且推朱泚为谋主,乃至段秀实奋发孤忠,独以身殉。然秀实之死,可谓知所处,恨其未尽也。何初不从天子于奉天?抱忠负才,草草而死,良可异哉。

  第一一五回 李晟斩汶复京城当日河中节度使李晟见朱泚走人长安,亦领兵十万随后追之。是时朱泚人长安,自称大秦皇帝,遣田悦镇守魏博,王武俊镇守冀州,朝夕操兵练将,以为腹心。探听李晟之兵后面赶来,遂遣弟朱汶出战,交兵于便桥。汶横刀立马于桥上,晟军望见,报到中军,晟便欲出,姜公辅谏曰 :“夫主将乃筹谋之所自出,三军之所系命也。不宜轻出,自敌小寇。愿足下重天授之资,副四海之望,无令国内上下危惧 。”晟谢曰 :“先生金石之言,但恐士卒不用命,故欲先出耳 。”随遣高明曜出马。比及骤马桥下,时韩龙、赵雪航二将各骑瘦马从河内杀过桥里去了。乱箭射倒岸上军,飞身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