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了,拍手大笑。苗刚不耐道:“有什么好笑?我只是如此想。”潘安道:“这一件事却依不得你。但今日便不前去运粮,那时你去不去都好。只这烟花女子,最会迷惑人家志气,男子着了他的道儿,便算不得好汉。我昨天酒醉了,走入妓院,几乎丧了性命,如今懊悔也来不及。你若有志气,须要撇开女色一道,只图上进,弃邪归正,博得一官半职,然后娶了三妻四妾享福不迟。如今迷惑在烟花丛里,几时却有扬眉吐气之日?”苗刚听了,不作一声。潘安便对众人道:“时已不早,太阳渐渐的升起来,天热难走,趁此时有些凉气,便当还船进城里去。”朱通、徐正等都道:“我们送师父上船。”说着,潘安先行,后面随着施骏、施骝、徐正、朱通、苗刚五个徒弟,走过树林、酒店,又一路程,已到江边。那江边船上的水手,见潘安行近船来,都欢呼道:“老头子回来了。”潘安登舟,徐正等自告别了回去,不在话下。
  却说潘安坐到舱里,想起昨日一夜的事情,又惊又喜,叫水手开船,早到家中。那水手禀道:“老头子昨天登岸去了,至晚没有回来,我们心焦,四面去寻,只寻不着。今早又是六个兄弟去寻访了,尚没回来,不能开船。”潘安笑道:“我昨天遇着朋友,在村店里喝醉了酒,以致不能回来,却累了你们四面去找寻。”说到这里,那出去寻访潘安的六人也回来了,水手便退出了舱,解缆开船。那江口离安庆城不远,不消二个时辰已到东门外停泊。潘安带了两个徒弟起岸,一径还家。家眷见潘安回来,自然快活。
  潘安又去开了秘密书房,与罗祖相见。那时罗祖闭在室中,少得活动,容貌甚形消瘦,见了潘安说道:“现在你的志愿总算做到了。我已年老,谅来不久人世。我死之后,请你替我造一个庙宇,吩咐后辈徒众,经过我庙都要进来叩头,让我享受千百年香火,也不枉我替你计划一番的苦心。”潘安道:“你的身体结实,如何会得生病?万一不讳,一定建造庙宇,报答大恩。”说罢,又谈了些别的话。潘安走出书房,自去办理家务,不提。
  隔了三日,两个服侍罗祖的心腹来报道:“罗祖昨天起寒热大作,病势甚重。”潘安听了,便到书房里来观看,果然病得十分憔悴。潘安问他:“请甚医生?”罗祖道:“吾病甚深,庸医不能诊治,除非半边须秦吉,才能医得吾病。只去此五百余里,地近山东省界,在黄家庄悬壶施诊,谁能去请?就是请来,恐怕我已死了。”潘安道:“你病甚重,我当亲自去请秦吉医生。好在此地到黄家庄都是旱路,我可骑了快马,三日便到,来回不过七八日,你可放心。”罗祖道:“恁地最好。”潘安便即离了书房,到马槽里去拣了三匹好马,自己骑了一匹,命两个徒弟各骑一匹,带了包裹银两,揽辔出城,加上一鞭,那三匹马便泼刺刺的向西北大道驰去。于路晓行夜宿,不满三日,已到黄家庄下马。潘安叫两个徒弟将马系在庄外大柳树下,拭了拭额汗,叫徒弟代他背了包裹,进得庄来,访问半边须秦吉医生医寓。
  原来那秦吉医生真有青囊秘术,药到病除,南北各省都知他医道精通,称他神医秦吉。有一次,他坐了轿子到乡间诊视病人。停轿之时,见一少女在河边浣纱。秦吉吩咐轿夫从背后去搦少女之腰,轿夫果然前去搦腰。那少女一惊,出了一身冷汗,回转身来要与轿夫论理。那少女的父母也吵闹出来,斥责轿夫调戏妇女。秦吉连忙上前说道:“这是我所指使,并非轿夫之过。你女患有痘症,不能发出,性命堪虞。我叫轿夫去惊他一惊,便能使那痘随着冷汗发出来,可保无恙,这便叫做惊痘。”那些人认得是名医秦吉,深信其言,便不言语了,挽了少女回家。夜间寒热大作,果然出了一身痘症。病愈以后,来谢秦吉。从此,秦吉神医之名远近皆知。更有一次,秦吉坐在医寓,忽有鹤发童颜的老者进来求医。秦吉按脉,跃然立起来道:“六脉皆阳,非凡人也。”那老者啥哈大笑,把手在秦吉的须下一摸,说道:“孺子真个可教。”说罢,便不见了。秦吉取镜自照,只见被那老者摸过的半边胡须,本来白的已尽变了黑色,知道遇着仙人。以此人都叫他半边须秦吉。
  话说潘安率领两个徒弟,访问秦吉医寓,自有庄客出来指点。拜见了秦吉,取出白银三十两,请求同到安庆医治罗祖。秦吉不肯,答道:“吾已年老,经不起如许长途,还望另请别人。”潘安苦苦恳求,并替他备了轿车。秦吉只得上道。潘安叫两个徒弟伴陪秦吉,自己取了包裹,单骑先行。书中不提秦吉,且说潘安纵马加鞭,行丁四五十里,天已向晚,觅得一个客寓,下马进寓休息,那马自有店伙牵去喂食。潘安吃过酒饭,洗面沐浴既罢,坐在天井里乘凉。忽闻一阵狂风起处,半空中飞下一柄雪白解腕尖刀,刀上缚着一书。潘安大吃一惊,急忙拾来观看。正是:
  秋夜月明方倦坐,半天忽又坠奇书。
  欲知书中写些什幺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九回 瘦书生月下读奇书 老头子庙中会好汉
  话说潘安独坐庭中,天半忽然坠下一柄尖刀、一封书信,潘安连忙拾来观看。那信上写着道:
  嘉祥老哥足下:窃闻丈夫出处,应知大义。黑将军依附亲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