愿自缢死,叫母将头来当。母再三阻之不得。即死,又不忍砍,今此头刀痕碎乱,实玉姬的也。”达德夫妇一齐大哭。曾大巡再取头看,果是死后砍的,刀痕并无血荫,不觉亦下泪,叹息曰:“人家有此孝亲之女,岂有杀人之父!”再审妙兰曰:“那日早晨有甚人你家来?”妙兰曰:“早晨并无,早饭后有念经和尚来,他在外叫,我出来,主母已死了,头已不见了。”曾大巡将达德轻监收候。分咐黄氏,常往僧寺去祈诉愿。倘僧有调戏言,可问他讨此头,必得之。”黄氏回家,不时往龙宝寺,或祈签、或祈答、或许愿,哭泣祷祝,愿寻得见顺娥的头。往来惯熟,与僧言语。僧一清留之午饭,挑之曰:“娘子何愁无夫!倘死,便再嫁个好的。”黄氏曰:“死则可嫁,他不死又嫁不得,被他牵陷住。”清曰:“他终是死的,你不如寻个好处,落得自快乐。倘他坐牢一世,你只恋他,岂不误了青春,空耽饥饿?”黄氏曰:“他也不说嫁,人也不肯娶犯人之妻,正没奈何。”一清曰:“娘子不须嫁,只肯与我好,也济得你衣食。”黄氏笑曰:“济得我倒好,若更得神佛保,寻得婶娘头来,与他交官,得减死问徒去亦好。”一清见肯允,即来扯之曰:“你但与我好,我有灵牒,明日替你烧去,必牒得头出来。”黄氏半推半就曰:“你今日先烧牒,我明日和你好。若牒得出来,莫说一次,我誓愿与你终身偷情矣。”一清引起欲心,紧抱要奸。黄氏曰:“你无灵牒,只是哄骗我这件。你要有法,先牒出头来,待明日任从你饱。不然我岂肯送好事与你?”一清此时欲心难禁,曰:“只与我好,少顷无头,也变个与你。”黄氏曰:“我物现在,(能)与你悔得?你变个头来,即与你今日饱。若与你过手了,将你这和尚头当么?我不信你骗。”一清急要那件,不得已说出曰:“二年前,有别个妇人来寺,一行脚奸之不肯,被他杀了,头藏在三宝殿后,你不从,我亦杀你凑双;肯从,就将那头与你当。”黄氏曰:“你妆此事吓我,就先与我看,然后行事。”一清引出示之。黄氏曰:“你出家人,真狠心也。”一清又求欢。黄氏惟曰:“适间与你闲讲,引动春心,真是肯行。今见这个头,吓得心碎魂飞,全不爱矣,决定明日罢。”一清见他亲杀的,岂不亏心,亦曰:“我见此亦心惊肉战,全没兴了。你明日千万来,不可失约。”黄氏曰:“我不来,你来我家也不妨。要我先与你过手,随后你送那物与我。”黄氏归,召公差几人,教他直入三宝殿后,搜出头来,将僧一清锁送按院,一便认,招出实情。曹院判曰:“参看得陈顺娥大节无瑕,凛凛冰清玉洁。章玉姬孝心纯笃,昭昭地义天经。慷慨杀身,不受妖僧温漫秽;从容自缢,要为严父鲜棼。敦一本事、一天赓,柏舟蓼莪而不忝;明大节、全大孝,比共姜、缇萦而有光。孝德镇乾坤,有裨世教;贞心昭日月,丕振家声。是宜竖之牌坊,表彰贞孝培风化。更合立之祠宇,祀春秋慰死灵。陈人方罪坐招诬,是自取也;章达德灾出无妄,合省发之。尹知县横威制人,陷无辜于死地,才力不及。僧一清行强杀命,仍怙恶而不悛,枭首犹轻。”判讫,即绑一清斩首,不待时决。再仰该县为陈氏、章氏,竖立坊牌,赐之二匾,一曰“慷慨完节”,一曰“从容全孝”。又为之拆章达道之宅,改立贞孝祠,以达道田产一半入祠,供四时祭祀之用,仍与达德掌管。不半年,而祀宇告完,各官都去行祭。曾巡按赠匾于祠曰“一门贞孝”,顾守道赠匾曰“贞烈纯孝”,昌太府赠匾曰“孝义懿德”。人皆仰羡二氏之贤,又称曹院之仁明,能慎狱得情也。
谢知府旌奖孝子
山东高唐州民妇房瑞鸾,十六岁嫁夫周大受,至二十二岁而夫故。生男可立仅过岁周岁,乃苦节寡守,辛勤抚养,不觉可立已十八岁,能任菽水,耕农供母,甚是孝敬,乡邻称服。房氏自思:“子已长成,惜乎家贫,不能为之娶妇。佣工所得仅足供我一人,若如此终身,则我虽能为夫守节,而夫终归无后,反为不孝之大。”乃焚香告夫曰:“我守节十七年,心可对鬼神,并无变志。今夫若许我守节终身,随赐圣阳三;若许我改嫁,以身资银代儿娶妇,为夫继后,可赐阴。”掷下,果是阴。又祝曰:“杯非阴则阳,吾未敢信。夫果有灵,谓存后为夫许我改嫁,可再得二阴。”又连掷二阴。房氏曰:“夫愿与我同,许我嫁矣。”乃嘱人议媒。子可立泣阻曰:“母亲若嫁,当在早年。乃守儿到今,年老改嫁,空费前功。必是我为儿不孝,有侍养不周处,该得万死。凭母亲捶挞,儿知改过。”房氏曰:“我今三十八岁,再嫁犹未老,更过三十年,是真老矣。我定要嫁,你阻不得。”上村有富民卫思贤,年五十岁,丧室。素闻房氏贤德,知其将改嫁,即托媒来议。媒人曰:“卫老官家甚豪富,但年纪长得十二岁。他是老实人,叫我不要瞒,敬请侍下何如?”房氏曰:“年长何妨,但要出得三十两银便可。”卫思贤慨然以银来交。房氏谓子曰:“此银你用木匣锁封住,与我带去。锁钥交与你,我过六十日,归来看你。”可立曰:“儿不能备衣妆与母,岂敢要母银,凭母意带去,儿不敢受锁钥。”母子相泣而别。房氏到卫门两月后,乃对夫曰:“我本意不欲嫁,奈家贫,欲得此银代儿娶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