逃跑,就由你代他偿命。”
  天快黑时,我坐轿回县城,经过石埠潭乡的时候,乡里老老少少几十人围着我在道上下拜。我问他们这是作什么。他们都说:“我们是老老实实的农民,没有别的事。因为住在乡间,为人软弱胆小,十多年来被贼人害苦了。幸亏老爷到这里上任,我们才能安居乐业。现在地里稻谷收成好,园子里蔬菜长得也不错。欢迎老爷来这里,想见上老爷一面。点上束柴作为火炬,为老爷送行。”我对他们一一慰劳,并且说:“你们都能安居乐业,奉公守法,尊崇皇上,亲近官长,那我受你们的恩惠就很多了。明月高挂天空,地上的小虫、细沙全都照得清清楚楚,这火炬就不劳各位了。”这时,老人和青年都夹道奔跑迎送,怎么辞谢,他们也不离去。
  人群中有一位老人将要跌倒,我派人扶着他,请他回去。
  老人昂着头说:“我今年六十九了,从未见过这样的好官。今天晚上就是摔死,也是快活的。”我于是让轿夫慢慢走,从容问他有什么苦恼的事情。他摇摇头说:“现在没有了。”我又问他乡里还有没有偷东西的人。他说:“我们乡没有,前面路上十几个乡也没有。只有龙湫埔乡没干净,但我不敢说。”我说:“咳!说没关系。”老人就贴近我的耳边说:“那个地方有五个凶恶的贼人,偷盗、抢劫毫无顾忌,现在已经死了一个,今天检验的尸首就是。剩下的四个人曹阿左、钟阿表、黄近启、罗阿钱,都是有飞檐走壁手段难以抓获的贼人。”我心中记了下来。
  两天之后,许元贵果然把曹阿左抓来了。正准备夹起来审问,曹阿左即口吐实情,一一说了出来,供认和王元吉、钟阿表、罗阿钱、黄阿瑞一起以盗窃、抢劫为生。十月二十二夜里,想要偷东西。因为没偷到什么,又正赶上杨如杰的弟弟杨阿印独自睡在园中茅屋里看守地里的瓜菜。王元吉悄悄进入屋里,偷杨阿印盖的被子,被阿印发觉,叫著名骂他。王元吉欺负杨阿印年幼,抢了被子跑开了;随后把被卖给黄奕隆,得到八十文钱。杨阿印回家向哥哥诉说,但杨如杰有病刚好,瘦弱无力,也没对王元吉怎么样。
  二十四日夜里,王元吉又和曹阿左等四人一同到郑厝寮偷东西,后被主人发觉,召呼村中人一齐跑出来抓贼,棍棒交加,这些人拒捕逃跑。曹阿左、钟阿表等四个人年轻力壮先跑了,只有王元吉饥饿劳累,行动迟缓,挨打后受伤极重。但用黄麻布裤子把脑袋包起来,鲜血溅得到处都是。
  二十五那天,王元吉在鬼墓寮路上遇到杨如杰、杨阿印。
  杨阿印仗着有哥哥同行,向王元吉要棉被,互相吵起来,当时被众乡人劝开了,路上的人都见到了。王元吉当夜就住在黄奕隆的瓦窑里,谁知几天就死了。黄奕隆恐怕受到牵连,和他弟弟黄奕茂及黄阿瑞等一起,把王元吉尸首扔到野外坑里。王元吉的叔叔虽然知道,但也不闻不问,认为王元吉是贼人,不值得同情可怜,恐怕报官问出真情,反倒给家族带来羞辱。
  我于是拘来钟阿表、罗阿钱、黄阿瑞等人,他们都供认和王元吉结伙盗窃及在郑厝寮拒捕受伤属实。黄奕隆交出了他买的作为赃物的被子,也和曹阿左、罗阿表等人招供相符。而黄阿瑞,也就是黄近启。就这样,那天晚上石埠潭乡那位老人提到的群盗,全都入了天罗地网,没有一个漏掉。
  我原打算呈文上报,按法律究治,因考虑在连年灾荒歉收之后,押解犯人往上送,牵连太广,会造成百姓困苦,就将肖邦棉、李阿柳、郑阿二、张阿束、许元贵,以及作案贼人曹阿左、钟阿表、黄近启、罗阿钱,收买赃物又擅自转移死尸的黄奕隆,听别人唆使、诬告良民的王煌立,分别轻重,各打了板子,带上枷,以抵偿各自的罪恶。
  从这以后,潮阳县的讼师、恶棍、坏衙役、奸猾保长以及邪恶之徒、盗贼,个个震惊害怕,地方上也从此就太平无事了。

第八则 死丐得妻子


  有郑侯秩之妻陈氏,以迫死夫命来告,云其夫充南熏坊保正,因肖邦武匿契抗税,恨夫较论,于十一月十三日,统率囚徒萧阿兴、李献章、蔡士显、庄开明等,拥家抄杀,将夫丛殴垂毙。无地逃生,投河而死。现今尸在峡山都大坛沟边。余心疑之,然不得不为验讯也。
  其子郑阿伯果驾船载尸以来,立往相验。虽遍体并无他伤,而指甲泥沙,实为投河确据。然窃疑肖邦武等五家,皆贸易朴民,无无故丛殴一人之理。且侯秩身充保正,而邦武等五家连连被窃。在前令魏君任内,各控就保究盗则有之。余下车即为比缉,刻日追赃,亦无至今始共殴迫下水之理。兼残尸口颊无存,无从辨别真伪。而自十三日被殴下水,何无一人知觉,至今始来控告?即使十三日溺死,距今廿一日相验,未满旬日,何以尸首腐烂,竟似半月有余?亦不应若是之速。
  穷诘其伪,阿伯不服,称尸在水浸,速朽为宜。再问邦武等五人,皆不能自为置辩。而陈氏、阿伯利口喋喋,披麻执杖,子哭其父,妻哭其夫,一时哀痛惨苦之情形,几令旁观铁石亦为堕泪。然余心终不以为然也,勒令阿伯母子自行备棺收碱。
  众皆骇愕。
  余呼邦武等五人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