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此乃钱荒之弊。唐人用钱其弊如此!今天下用银,能无银荒之弊乎?欲救其弊,固莫如用钞也。
《日知录》曰:唐宋以前,上下通行之货,一皆以钱而已,未尝用银。《汉书》食货志言:秦并天下,币为二等,而珠玉龟贝银锡之属为器饰,不为币。孝武所造白金三品,寻废不行。《旧唐书》宪宗元和三年六月诏曰:天下有银之山,必有铜矿。铜者可资于鼓铸,银者无益于生人。其天下自五岭以北,见采银坑,并宜禁断。然考之《通典》谓:梁初惟京师及三吴荆郢江湘梁益用钱,其余州郡,则杂以谷帛交易,交广之域,则全以金银为货,而唐韩愈奏状,亦言五岭买卖,一以银。元稹奏状言,自岭南以金银为货币,自巴以外,亦以盐帛为交易,黔巫溪用水银朱朱彩绘巾帽以相市。《宋史·仁宗纪》,景佑二年,诏诸路岁输缗钱,福建二广易以银,江东以帛。于是有以银当缗钱者矣。《金史·食货志》:旧例银每铤五十两,其值百贯,民间或有截凿之者,其价亦随低昂,遂改铸银,名承安宝货,一两至十两分五等,每两折钱二贯,公私同见钱用。又云:更造兴定宝泉,每贯当通宝十五,又以绫印制元光珍货同银钞,及余钞行之。行之未久,银价日贵,宝泉日贱,民但以银论价。至元光二年,宝泉几于不用。哀宗正大间,民间但以银市易,此今日上下用银之始。
按银之用,始盛于金末,至明中叶而益盛。物莫能两大,此钞法之所以坏也。唐以前无钞,尚不用银,则既用钞用钱,又何为必用银哉?
《日知录》云:议者但言洪武间钞法通行。考之实录,二十七年八月丙戌,禁用铜钱矣,三十年三月甲子,禁用金银矣,三十五年十二月甲寅,命俸米折支钞者,每石增五贯为十贯。是国初造钞之后,不过数年,而其法已渐坏不行。于是有奸恶之条,充赏之格,而卒亦不能行也。盖昏烂倒换,出入之弊,必至于此。乃以钞之不利,而并钱禁之,废坚刚可久之货,而行软熟易败之物,宜其弗顺于人情,而卒至于滞阁,后世兴利之臣,慎无言此可矣。
按此一条,可知明初立法之未善。盖金银可禁,铜钱则岂可禁乎?亭林先生所以深恶钞法者,不过以其昏烂倒换,出入之弊耳。今若以佳纸制造大钞,选天下善书者书之,装潢糊裱,行用时以函藏之,又何有昏烂倒换之虞乎!小钞必自二贯起,则程式亦可精工,行用者必加慎重,而昏烂亦少。唐宋人字画传至今者有矣,岂以纸虞其易坏哉?又钞之昏暗者,准其纳钱粮,则阴用倒换之法,而无其害矣。惜乎前人造钞,见未及此,恨不起亭林先生一质斯论也。
《日知录》云:国初民间所纳官粮皆米麦也,或折以钞布,百官所受俸亦米也,或折以钞。其后钞不行,而代以银,于是粮之重者愈重,而俸之轻者愈轻,其弊在于以钞折米,以米折钞,以银折米,而世莫究其源流也。
此不善用钞之弊,后人所宜鉴也。
《文献通考》云:历代多即坑冶附近之所,置监铸钱,亦以钱之置日轻,其用日广,不容不多置监以供用。中兴以来,始转而为楮币。夫钱重而值少,则多置监以铸之可也。楮轻而值多,则就行都印造足矣。今既有行在会子,又有川引淮引,湖会各自印造,而其末也,收换不行,称提无策,何哉?盖直会子之初意,非即以会为钱,盖以茶盐钞引之属视之,而暂以权钱耳。然钞引所直者重,只令商人凭以取茶盐香货,故必须分路。会子则公私买卖支给,无往不用,且自一贯造至二百,则是明以之当现钱矣。又况赍轻用重,千里之远,数万之缗,一夫之力,克日可到,则何必川自川,淮自淮,湖自湖,而使后来或废或用,号令反复,民听疑惑乎?
按此见前人行钞分地之弊。○行钞之功
宋张悫字伯诚,高宗为兵马大元帅,募诸道兵勤王。悫飞挽踵道,建议即元帅府印给票钞,以便商旅。不阅旬得缗钱五十万以佐军。高宗器重之。悫善理财,论钱谷利害,犹指诸掌。(《河间府志》)
按此见行军时用钞之便。
宋陕西河东颗盐,旧官自搬运,置务拘卖。兵部员外郎范祥始为钞法,令商人就边郡入钱售钞,请任其私卖盐,得钱以实塞下,省数十郡搬运之费。(《衍义补》)
按此见行盐用钞之便。
宋高宗时,钱端礼知临安府,建言,楮币已行累月,合支官钱,造会子。诏入都茶场置会子务,钱端礼为六务出纳制用皆有法。按钞法亦在奉行之得其人,端礼亦善于立法者。
宋史:嘉定五年,制臣刘光祖乃会总所,以第六第新会五万缗,令军民以旧楮二而易其一,继又令军民以一楮半而易其一,又请于朝,添给新楮十万,军民赖之。
元刘肃洛水人擢正定宣抚使。中统新钞行罢,银钞不用。正定以银钞交通于外者,凡八千余贯,公私嚣然,莫知所措。肃建三策,一曰仍旧钞,二曰新旧兼用,三曰官以新钞,如数易旧。中书从其第三策,遂降钞五十万贯。
按此良吏之能惠其民者。行钞先以利民为主,其次则不累民可也。○广钞之利
《金史》云:大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