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,何乃隔平生也!」遂吟陶佳句,口如流注不竭。陶闻吟,欣然待道明如曩昔之交。近有一孝廉,为某中丞延课子。中丞曾举于乡,素寡文名。孝廉手录其行卷三数篇,杂先辈名作二十余篇装一册,置砚席间,早晚朗诵不辍。中丞窗外微闻之,一日启户见之,大慰,订为文字知己。于是倍其馆俸,益厚礼之。所谓搔着痒处,古今无人不快,非徒好谀而已也。
  古人之诗如画意,人物衣冠,不必尽似,而风骨宛然。近代之诗如写照,毛发耳目,无一不合,而神气索然。彼以神运,此以形求也。汉魏之古风,盛唐之近体,赠送酬答,不必知其为谁,而一段精神意气,非所与者,不足当之,所谓写意也。近代之诗,赠送酬答,必点出姓氏官爵,甲不可乙,左不可右,以为工妙,而不知其反拙矣,所谓写照也。此说载于慎行笔麈。
  长安一雨,则泥淖盈衢,舆人畀平肩舆者,恒虑吃跌,数唱声曰「把滑」。盖谚云:「前人吃跌,后人把滑。」乃彼此相警之词也。一日埴在肩舆中,闻之猛省,因写其声作把滑歌曰:「呼 【去】 把滑,长安道。小心多,失足少。呼把滑,舆人走,纔向前,即顾后。呼把滑,自相警。舆中人,亦唤醒。」
  鬼谷子与苏秦、张仪书曰:「女爱不极席,男欢不毕轮。」国策江乙谓安陵君曰:「嬖女不敝席,宠臣不敝轩。」吕不韦说 【税】 华阳夫人曰:「以色事人者,色衰而爱弛。」三说大抵意同,皆以色为喻也。埴谓,一顾倾城,再顾倾国,美女破舌,美男破老。则不祥者,莫如色也,古人所以为喻。
  史、汉之佳,本自有在,非谓其官名、地名之古也。今人慕其文之雅,往往取其官名、地名以施于今,此应为古人笑也。史、汉之人如欲复古,何不以三代官名、地名施于昔日,而但纪其实耶?文之雅俗,故不在此,徒混淆失实,无以示远,大家不为也。盖名义之微,必不可苟。寻常小作,或可迁就。若金石之文,断不可于官名、地名以古易今也。
  坡诗恒以约词纪事。惠州有潭,潭有蛟,人未信也。虎饮其上,蛟尾而食之,浮骨水面,人始知之。东坡以十字道尽:「潜鳞有饥蛟,掉尾取渴虎。」言渴则知虎以饮 【去】 水召灾。言饥则蛟食其肉矣。即此十字可法。埴谓:若以约词纪事论史,则马、班以下,人人束手矣!
  温公尝言:「学者读书,罕能自第一卷至卷尾,往往或从中,或从末,随意读起,又多不能终篇。」旋光性最专,犹常患如此。近惟何涉学士案上,惟置一书,读之自首至尾。若未终卷,誓不他读。此学者所难也。
  李叔则爱牛说云:「肉牛者,十之三;革牛者,十之三;骨牛、角牛者,十之四。天下于是无全牛矣。」夫戕全牛之命而三分其身,岂不惨极。自今上力严屠杀耕牛之禁,口勅累颁,天语常及闻。近已触禁者罕,则肉者幸免矣,而不知革者、骨角者之并得免焉否耶!此则至尊为民爱物之宸衷所惓惓无已者也。
  东坡雪堂既毁,绍兴初黄州一羽士捐建。何颉上 【上】 梁文云:「前身化鹤,曾陪赤壁之游;故事换鹅,无复 【扶又切。】 黄庭之字。」工而切当。
  「船中人被利名牵,岸上人牵名利船。为利为名终不了,问君辛苦到何年?」此前人见曳纤船而作也。相传有扬州一纤人自言能诗,舟载达官,命咏桅灯,立成之:「百尺竿头蜡烛悬,绛纱笼罩火珠圆。仙人掌上一轮月,太华峰头十丈莲。紫气渐冲宵汉表,文光直射 【石】 斗牛边。臣查贯月朝天阙,正是台星达帝前。」官厚礼之,延为馆师,后其人登第。
  五代史:「王仁裕自幼不知书,年二十五始就学。尝梦人刮其肠胃,以西江水涤之,顾见江中沙石皆为篆籀之文,由是文思 【去】 大进,乃集其所作诗号西江集。」埴谓凡人吐词恶劣,皆由污肠秽胃所致,安得尽涤以西江之水?佛图澄尝至流水厕,从腹旁孔中取出五腑六脏洗之,洗讫还内 【纳仝】 腹中。可见成佛亦须洗其腑脏,况文人乎? 【按:王仁裕梦剖肠涤西江水而文超,与僧释仁梦吞龙数百条而昼进,皆千古奇梦。】
  戏曲至隋、唐始盛,在隋谓之康衢戏,唐谓之梨园乐,宋谓之华林戏,元谓之升平乐,其元人杂剧则有十二科名目,曰神仙道化,曰林泉丘壑,曰披袍秉笏,曰忠臣烈士,曰孝义廉节,曰叱奸骂谗,曰逐臣孤子,曰拨刀赶棒,曰风花雪月,曰悲欢离合,曰烟花粉黛,曰神头鬼面。今优人登场爨演所谓古戏今戏者,多法元人院本,不能出其范围于十二科之外。若夫爨演逼肖处,能令 【平】 观者色动神飞,乍惊乍喜,甚至有帘幙中人泪渍 【恣】 巾袖者,盖彼浑 【平】 忘 【去】 其当场之假,而直认为现在之真已。埴尝谓洪昉思曰:「古今善恶之报,笔之于书以训人,反不若演之于剧以感人为较易也。然则梨园一曲,原不徒为娱耳悦目而设,有志斯民者,诚欲移风易俗,则必自删正,传 【去】 奇始矣。
  凡筵会张 【去】 乐,人多乐 【效】 观忠孝节义之剧。戊戌冬仲,家太守从祖紫庭公一凤于兖署饯埴南旋,姑苏名部演节孝记,至王孝子见母,不惟座客指顾称叹有欲涕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