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易,劲节原来自晚贞。养得此心归淡泊,浮沈鸥鸟一身轻。”由其胸次殊伦,故尔诗中有我。余力可贾,瑜不掩瑕。曹子建喜人讥弹,因为之吹求无已。君自多闻,吾亦附于直谅也。
  
  佛耀上人家建水,幼习儒。癸丑感于时事,飘然远引,学佛闽吴,熟于释典,归主鸡山寂光寺,佳品也。近来谒我,以《山居》四律相质,指詈世人,稍嫌露却色相。佳句云:“人生人死谁为主,花开花落不计秋。”余勖以鸡山高僧,如本无,如担当,如大错,皆工韵语。既有诗兴,盍师古人。混俗非也,詈俗亦非也。佛云“不可说,不可说”。
  
  滇中风雅自髯翁、荔扉、栗亭、寄庵、古村、矩卿后,五塘师提倡指导,传书为多。惟五塘重自修,不重结社。同时有竹溪先生,独倡莲湖吟社,名流憬集。兰卿、筱园、向湖、天船、聚五、镜澄、古抑、厚安、菊农、雨苍,其著也。刻成社稾,人争诵之。德不孤,必有邻,金碧之一佳话也。竹溪庚午解元,贫苦卓立,能诗文,工象棋,时艺尤高。高年硕德,宏奖后进。籍太和,葬新兴。可传人也。尝向人问及鄙学,代算生庚,而生平未一晤面。谨叙崖略,聊当剑挂。
  
  张和仲云:“文章好用事,自邹阳始。而太史公云‘比物连类,有足多者’,岂意其遂为方便法门耶?至于今日则末流之滥觞矣。”(见《千百年眼》卷五。)按:和仲著书在万历时,诋斥堆垛之学,亦非无见。惟诗亦然。酉阳、义山开厥先,梅村、樊榭延其绪。夫典实非不可贵,贵在切合。六经之芳润,子史之精液,苟无餍妖,安足咀嚼。特专以类典为工,妃青俪白,强作傅会,甚且以卦名对、干支对见长,真所谓痴人说梦也。近人诗集以“红羊劫”对“白虎通”,夫红指丙午,羊指丁未,二劫也。说始于宋理宗朝。“二劫”之名可以对“白虎”一物乎?以“升木”对“蒙泉”,蒙泉,荆门泉名,可以对“升木”乎?以“白丁”对“朱子”,以“员半千”对“《诗三百》”。朱子,人姓名,可以对“白丁”乎?“半千”人名,可以对“三百”乎?以“雄乌”对“雌黑”,西汉两人名,可以对《道德经》言乎?文人狡狯,偶尔游戏,犹可言已。若云风雅,失之远矣。重涂泽不重真理,喜穿凿不喜大方,虽以平生敬爱之师友,不免此失。吾岂敢轻议人哉?抑恐后学误入迷途,故郑重言之。
  
  五塘师诗刻六卷,未刻者多随时搜辑,当为续刻。《和陈昆山观察留别》诗云:“满怀春夏风雨意,吐为农桑父老词。政成教养名实副,神发金碧光景奇。扶摇搏上大有造,芍药赠远小别离。早晚德星返行省,乾坤恢拓九龙池。”落笔华贵,卓然名家。
  
  阮公《咏怀》,昂首天外,正始之音,不必让夏侯、王、何专正始三君之名也。后有鲍明远、李太白,殆其嗣音。
  
  稚卿负异材,为饥所驱,未暇深学,而笔致甚雅,由于胸次颇远也。作诗不多,寄想特奇。《普贤寺晚眺》云:“红尘不到碧云滋,暮鼓声声月上迟。数点灯光来远市,几分秋色度高枝。石阶小坐凉于玉,世网深经密似丝。顾我有怀消未得,解人应问水之湄。”《谒升庵祠》云:“碧鸡山畔路,来访逐臣居。水阔渔镫远,烟深柳叶疏。词高明七子,迹近楚三闾。璁萼小人耳,逢君非丈夫。”《登西山石室放歌》云:“浩浩乎登临,不见高山高,眼底奔来千顷万顷之波涛。步虚凌空疑飞去,追蹑仙人王子乔。白日照我行,天风吹我衣。历尽石级三千六百有几十,猿猱难过相攀跻。是谁凿壁开鸿蒙,疑非人工疑鬼工。上只有天下无地,飒然长啸来清风。凭栏四顾独踯躅,天开大野爽心曲。庄蹻蓝褛始南来,往事悠悠不须述。滇之水流千万里,滇之山势雄无匹。宝藏秘密而英多,坚实民心尤特起。岁月蹉跎,临风浩歌。忧心无所,徒唤奈何。我欲右揽东峙之金马而飚驰,左接西翥之碧鸡而高飞。周流入荒穷四橙,采撷精英妙探微。譬医人尝百草,奇方大药一切扫。中正和平有方剂,食之精神颜色好。愿将此语质山灵,山灵无语撑空青。我生为目不为腹,(本《庄子》“圣人为目而不为腹”语。)謌声琅琅走竛竮,再来不畏山营岑。”
  
  昌黎云:“李杜文章在,光焰万丈长。夜梦多见之,昼思反微茫。”又云:“少陵无人谪仙死,才薄将奈石鼓何?”又云:“昔年因读李白杜甫诗,长恨二人不相从。吾与东野生并世,如何复蹑二子踪。”又云:“勃兴得李杜,万类困陵暴。”李、杜距昌黎甚近,而声价如此其重。昌黎又俯视齐、梁、陈、隋者,其文直目无六经,何论刘向。其诗亦可知已,其论诗更可知已。
  
  东坡云:“潮人初未知学,公命赵德为之师。”未详德学何如?孙夏峰理学宗传,以赵德为昌黎传学之弟子,仅据苏文而巳。考昌黎有《别赵子》诗,赵子即德也。注云:“愈刺潮,德摄海阳尉,督州学生徒。”其称德云:“心平而行高,两通《诗》与《书》。”又云:“宜各从所务,未用相贤愚。”诗乃昌黎由潮移袁时欲俱行不可而作。德之学行赖诗以传,可补各书之阙。
  
  和叔孝廉近号踽庵,殆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