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与崩、陵、惩韵,是“令”入“蒸”矣。“驾彼四牡,四牡项领”,与骋韵,是“领”入“敬”矣。“题彼脊令”,与鸣、征韵,是“令”入“庚”矣。逸诗“周道挺挺,我心扃扃,讲事不令,集人来定”,又入“敬”矣。脊令是弟一句,讲事是弟三句,犹可云本不入韵,若令、崩、领、骋为韵,考古者如之何!

郭功甫奇东坡诗:“君恩浩荡似阳春,海外移来住海滨。莫向沙头弄明月,夜深无数采珠人。”此诗为宋七绝第一。功甫一生学太白,此诗犹恐太白不办。功甫以奏神宗天下事当听王安石处分,转以此为安石所厄,此过可原。以当时贤人为安石所愚不止一人,未可便以功甫为逢时求进也。至其与李端叔为仇,见王明清《挥麈后录》,则不可赎矣。

东坡是贪多之李太白,放翁是爱好之杜少陵。

东坡《广陵赠刘莘老》诗后云:“士方在田里,自比渭与莘。出试乃大谬,刍狗难重陈。岁晚多霜露,归耕当及辰。”此只是叹吾曹学不逢时耳,或乃谓诮荆公,则嚼蜡矣。不知诗者难与言也。《乌台诗案》载此诗云:“轼意讥执政大臣”,只是罗织之耳。又周必大《二老堂诗话》谓“《乌台诗案》南渡时为张全真所得,后张德远为全真志墓,诸子以半遗德远为润笔,其半犹在全真家。予尝借观,皆坡亲笔”。据此,则予说误矣。然窃恐是李定辈勒坡书之,坡以为不足校故尔。

曾见报纸登《汤婆子》排律,极有意趣,录之:“廾载孤衾惯,惟君卧起同。人情期岁暮,老去愧冬烘。燕玉勋堪并,骊山脉暗通。遮来须锦被,倚处谢熏笼。夜气原长在,冰心险欲融。抱来圆似月,称我曲如弓。郑重无翻覆,温存彻始终。寒盟非素愿,亲炙有殊功。水德何尝冷,阳和恃内充。踞炉嫌不韵,伸脚自称雄。至要须缄口,相怜为热中。青奴司令别,避面马牛风。”

(以上载《名山八集》《羞语》)

吾常钮牧屯阝《赠随园》云:“一语惯伸寒士气,五云常护老人星。”孙渊如亦云:“惟有先生与开府,(谓毕秋帆)许教人吐气如虹。”随园待常州人不薄,而常州人颇不服之,得毋负人乎?大凡古来君子,独善者多,兼善者少,区区一罢官守令,而能吐寒士如虹之气,此非有兼善天下之量者乎?世安得有此人。

又高东井《赠随园》诗云:“怜才谁似先生切,替拭襟前积泪痕。”读此诗便觉浙人之以骂随园为业者,无复人心矣!蒋心余答随园书有云:“使公为宰相,则三百六十官皆得其能者而用之,天下甯有弃物。”夫吐钮孙之气,拭东井之泪,周公吐哺握发无不及也。以此待士,士必以死报,则其为相又何难,心余之说,信矣。心余答随园二书不载于文集,而见于方浚师《蕉轩杂录》。盖蒋氏子孙以随园身后不理人口,惟恐此文许随园过当,为世所轻。抑知论定古人,谈何容易,区区章实斋辈,能为定论乎?“山阴王梅卿,女子能诗,精音律,自伊父被议殁后,茕茕无依。予虑名门之女竟至流落,故认为继女,而教陈竹士秀才聘室合卺,后子固、叔姬双双归甯。梅卿献诗,情词悱恻,并云俟乾尔百年之后,持三年服。”(《诗话》)以此事观之,先生岂无礼无义人乎?不知章实斋生平此种仗义事曾做得否?

“汪缙乙酉秋闱遣才不录,遽登舟归。予闻之,急往见学使彭芸楣曰:‘诗人汪大绅,公不许其入场何也?’彭乃手书其名,补付提调,遣人追之。时己八月初七日矣,傍晚汪到见谢,诗云‘业已湛卢归越国,忽蒙追骑唤王孙’。”(节《诗话》)为一遗才,趋见学使,真使受者感激涕零,章实斋辈能之乎?

周栋园云:“世传李贺诗为其中表投溷中,故传世极少。予窃意不然,天地间尤物且不多得,况佳句乎。使贺集不遭厄,必不能如今传本之精善。疑贺手自诠择者耳。”梁园“尤物不多”之说,真意人也。昌黎乃犹恨李杜诗流落人间止泰山毫芒,近乎卖菜求益之见矣。

东坡是不爱好之李太白,放翁是爱好之杜少陵。

昔尝于丝氏妹处见相思鸟各笼异室,则相呼不己,并栖则无声矣。予劝妹毋徒悦其声而苦之。偶见严冬友咏是鸟云:“同眠复同食,何处号相思。”冬友似尚未知此鸟得名之故。

宋王庭(民瞻)《送胡邦衡之新州贬所》二律,第一首云:“囊封初上九重关,是日清都虎豹闲。百辟动容观奏牍,几人回首愧朝班。名高北斗星辰上,身坠南州瘴海间。不待他年公议出,汉廷行召贾生还。”尝谓宋人以诗得祸者皆恶诗也,即东坡犹然。独此首字字圆满,音节高亮,宋代不多几首如此好诗,即以贾祸,亦自值得。民瞻《卢溪集》予未见,仅于《宋诗钞》遇之,七言古不蔓不枝,首首可诵,尤难得也。民瞻《次韵任子严(并引)》:“余窜夜郎日,惠门僧祖麟徒步万里访生死。东归过其寺,见壁间题诗,乃故人任子严见怀,嘉麟之义而嘘拂之也。”(节,诗不录。)世知卓契顺徒步访东坡于惠州,不知简师访退之于渺吐,(见皇甫文)又不知祖麟访民瞻于夜郎。于乎唐之名僧多矣,吾必以简师为第一,而大颠不与焉。宋之名僧多矣,吾必以卓契顺、祖麟为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