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知。无人为觅昭华管,自卷秋芦片叶吹。”皆精诣可吟讽。

  江端友,字子我,邻几之孙,靖康间以布衣召用。同时诗人感慨北狩南渡之作多矣,子我云:“楚欲图周鼎,汤犹系夏台。”又云:“比年荧惑犯南斗,何日燕人祭北门。”事的切而语回互。

  江子我《咏象》云:“仓舒止用儿童计,亦能自知尔重轻。”盖用王内翰元之讥玩张相齐贤之语,但含蓄而不刻露尔。

  朱希直七言如“几许少年春欲夏,一番梦事绿催红”,“过时不语莺解事,怕客深藏鱼见几”,“人间万事老无味,天下四时秋最愁”,五言如“剪茅编鹤屋,筛米聚鸡粮”,“灯昏鼠窥研,雨急犬穿篱”,皆警策不蹈袭。

  前辈记朱新仲舍人“天气未佳宜且住,风涛如此亦安归”之联,取其自然,不烦斵削。然新仲此等句尚多,如《招郭侯饮》云“此时老子兴不浅,旦日将军幸早临”,如“何以报之青玉案,我姑酌彼黄金罍”,凡引用前人语,皆蟠屈排奡,使之妥帖。它句如“满地落花春病酒,一帘明月夜登楼”,“相亲多谢风标子,可款岂无潇洒侯”,“何从可觅秋消息,忽有先锋到白蘋”,如“水篆行科斗,林妆转画眉”,若不经思而俱出人意表。《读杜诗》云:“纵之逼论剑,收之入《檀弓》。”尤前人所未发也。

  刘屏山《题李忠愍集》云:“二帝蒙尘方幸朔,六臣奉玺更朝梁。”叙当时事,忠愤悲壮。尹少稷《闻伪齐入寇》云:“酬功不惜赏千布,送死惟堪缚一驴。”足与前句相上下。

  先朝上元,驾御端门,示与民同乐之意而已。宣和间,灯尤盛,至于骑年连月,警跸夜出。尹少稷《靖康元夕》诗云:“景龙只是当时路,不见金钱打著人。”刘屏山亦云:“凄凉但有云头月,曾照当时步辇人。”皆记向来期门之事。

  汴都角妓郜六、李师师,多见前辈杂记。郜即蔡奴也。元丰中,命待诏崔白图其貌入禁中。师师著名宣和,入至掖廷。顷见郑左司子敬云,汪端明家有《李师师传》,欲借抄不果。刘屏山诗云:“辇毂繁华事可伤,师师垂老过湖湘。缕衣檀板无颜色,一曲当年动帝王。”亦前人感慨杜秋娘梨园弟子之类。

  茶山《种竹》云:“余子不足数,此君何可无。”上句虽非竹事,不觉牵强。《荔支》云:“绝知高韵倾珧柱,未觉丰肌病玉环。”上下句皆切,又妙于融化。《送别》云:“不堪相背处,何况独归时。”《行役》云:“一寸客亭烛,数声村舍鸡。”绝似唐人。

  绍兴初,敌归我河南,识者知和约之不坚久。钱氏之后,自中原迁奉三世丧柩窆于越上,诸公皆为哀挽。茶山独云:“摸金千骑去,埋玉几人归。”可谓妙于用事。余为袁守,项容孙被召过袁,言自其先世坟域在沙市者皆已迁葬公安,国愈蹙矣,士大夫得无感慨乎!

  王嘉叟侍郎“柳色知春浅,钟声觉寺深”,“避虎连村静,分鱼一市腥”之句甚佳。

  初以僧牒盐钞充军储,夏均父诗云:“坐食今添几支遁,煮盐那得百弘羊。”反本之论也。

  士大夫当离乱时,有幸有不幸者。简斋云:“浮世身难料,危途计易非。”东莱云:“后死反为累,偷生未有期。”诵之皆可悲慨。

  赵忠简当国,以近臣荐,起处士刘致中,至则赵去秦代之矣。刘报罢归。尹少稷柬之云:“徒然五侍从,不办一书生。”史相力荐放翁,赐第。其去国自是台评然。王景文乃云:“真翁自了平生事,不了山阴陆务观。”放翁见诗亦笑云:“我字务观,乃去声,如何把作平声押了。”

  陆放翁少时调官临安,得句云:“小楼一夜听春雨,深巷明朝卖杏花。”传入禁中,思陵称赏,由是知名。

  古人好对偶,被放翁用尽:钳纸尾,摸床绫;烈士壮心,狂奴故态;生希李广名飞将,死慕刘伶赠醉侯;下泽乘车,上方请剑;酒宁剩欠寻常债,剑不虚施细碎仇;空虚腹,垒傀胸;爱山入骨髓,嗜酒在膏肓;手版,肩舆;鬼仔,天公;贵人自作宣明画,老子曾闻正始音;床头《周易》,架上《汉书》;温卷,热官;醉学究,病维摩;无事饮,不平鸣;乞米帖,借车诗;麴道士,楮先生;土偶,天公;长剑拄颐,短衣掩胫;已得丹换骨,肯求香返魂;子午谷,丁卯桥;洛阳二顷,光范三书;酒圣,钱愚;茶七碗,稷三升;一弹指,三折肱;天女散花,麻姑掷米;虎头,鸡肋;玉麈尾,金褭蹄;金鸦嘴,玉辘轳;客至难令三握发,佛来仅可小低头;百衲裙,双钩帖;藏经,阁帖;摩诘病说法,虞卿穷著书;读书十纸,上树千回;风汉,醉侯;见虎犹攘臂,逢狐肯叩头;天爱酒,地埋忧;一齿落,二毛侵;痴顽老,矍铄翁;曲肱,纵理;竹郎,木客;百钱挂杖,一锸随身;百瓮虀,两囤枣;炼炭,劳薪;铜臭,饭香;记书身大如椰子,忍事瘿生似瓠壶;笑尔辈,爱吾庐;僧坐夏,士防秋;麈尾清谈,蝇头细字;岩下电,雾中花;唐夹寨,楚成皋。《剑南集》八十五卷,凡八千五百首,别集七卷,不预焉,其似此者不可殚举,姑记一二于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