予。”岂非用事偶合,数公非蹈袭者。
  千里蒪羹,末下盐豉,盖古未受和耳。子美:“豉化蒪丝熟。”又:“豉添蒪菜紫。”圣俞《送人秀州》云:“剩持盐豉煮紫蒪。”鲁直:“盐豉欲催蒪菜熟。”
  《莱公外传》记公所得厚俸,惟务施予。寝处一青帏三十年,有亲厚者求之,欲其易去,公笑而答曰:“彼诈我诚,虽敝何害。实不忍以敝获弃耳。”蕲者愧之。故魏野诗云:“有官居鼎鼐,无地起楼台。”及北使来,顾望缙绅而问迓者曰:“‘无地起楼台’相公安在?”其清望为人所景慕如此。然永叔《归田录》颇论其侈汰,司马温公亦云,岂非奢外而俭内欤?
  昌黎《寄崔立之》云:“傲兀坐试席,深丛见孤罴。四座各低回,不敢捩眼窥。”可为善言场屋事。若平日所养不厚,诚难傲兀也。
  沈攸之晚好读书,手不释卷,尝叹曰:“早知穷达有命,恨不十年读书!”坡《再和刘景文介亭长篇》云:“早知事大谬,恨不十年读。”又云:“文如翻水成,赋作叉手速。”乃《北梦琐言》记温庭筠才思艳丽,工于小赋,每入试,押官韵作赋,凡八叉手而八韵成,多为邻铺假手,号曰“救数人”也。余尝以“八叉手”对“三折肱”。
  温公自称迂叟,香山居士亦尝以自号,其诗云:“初时被目为迂叟,近日蒙呼作隐人。”司马岂慕其洛居有闲适之乐耶?
  白乐天云:“身闲富贵真天爵,官散无忧即地仙。”盖用颜蠋晚食当肉,早眠当富,无事当贵也。
  白献晋公云:“闻说风情筋力在,只如初破蔡州时。”虽叙其功业与寿康,其语缓而不迫,此可为作诗法也。
  齐谢嘏出守建安,于宣猷堂饮饯,并召时才赋诗,用十五剧韵。萧恺诗先就,其辞又美。简文曰:“王筠本自旧手,后进有萧恺可称。”长庆云:“万言旧手才难敌,五字新题思有余。”
  乐天云:“乐可理心应不谬,酒能陶性信无疑。”“陶冶性灵存底物”固诗人语,古人所谓乐以治心者,相去远矣,此语不作可也。
  少游赠坡诗云:“节旄零落毡餐雪,辨舌纵横印佩金。”语太不等。子瞻《讥集句》云:“天边鸿鹄不易得,便令作对随家鸡。”此诗正类此。
  坡《和刁景纯暨柳子玉冈字韵》诗,至第七篇云:“屡把铅刀齿步光,更遭华衮照尨凉。”乃用子建《七启》云“步光之剑,华藻繁缛”,《左传》“尨凉冬杀”。虽第一韵众人所更易,而七篇未尝改,又贯穿精绝如此。
  尝观临川“解我葱珩脱孟劳”,尝不晓孟劳何等物,及见《谷梁传》注:“孟劳,鲁宝刀。”

卷第十
  山谷云:“诗者,人之性情也,非强谏争于庭,怨詈于道,怒邻骂坐之所为也。”余谓怒邻骂坐固非诗本指,若《小弁》亲亲,未尝无怨,《何人斯》“取彼谮人,投畀豺虎”,未尝不愤。谓不可谏争,则又甚矣,箴规刺诲,何为而作!古者帝王尚许百工各执艺事以谏,诗独不得与工技等哉!故谲谏而不斥者,惟《风》为然。如《雅》云:“匪面命之,言提其耳。”“彼童而角,实讧小子。”“忧心惨惨,念国之为虐。”“乱匪降自天,生自妇人”。忠臣义士,欲正君定国,惟恐所陈不激切,岂尽优柔婉晦乎?故乐天《寄唐生》诗云:“篇篇无空文,句句必尽规。”   子建称孔北海文章多杂以嘲戏,子美亦戏效俳谐体,退之亦有寄诗杂诙俳,不独文举为然。自东方生而下,祢处士、张长史、颜延年辈,往往多滑稽语。大体材力豪迈有余,而用之不尽,自然如此。韩诗“浊醪沸入口,口角如衔箝”,“试将诗义授,如以肉贯串”,“初食不下喉,近亦能稍稍”,皆谑语也。坡集类此不可胜数,《寄蕲簟与蒲传正》云:“东坡病叟长羁旅,凉卧饥吟似饥鼠。倚赖东风洗破衾,一夜雪寒披故絮。”《黄州》云:“自惭无补丝毫事,尚费官家压酒囊。”《将之湖州》云:“吴儿脍缕薄欲飞,未去先说馋涎垂。”又:“寻花不论命,爱雪长忍冻。天公非不怜,听饱即喧哄。”《食笋》云:“纷然生喜怒,似被狙公卖。”《种茶》云:“饥寒未知免,已作太饱计。”“平生五千卷,一字不救饥。”“饥来凭空案,一字不可煮。”皆斡旋其章而弄之。信恢刃有余,与血指汘颜者异矣。
  子美“于菟侵客恨”,乃楚人谓虎为于菟。“土锉冷疏烟”,乃蜀人呼釜为锉。“富豪有钱驾大舸”,方言南楚、江、湘,凡船大者谓之舸。“百丈谁家上水船”,荆峡以竹缆为百丈。“堑抵公畦稜”,京师农人指田云几稜。去声“市暨瀼西岭”,巙人谓江水横通山谷处为瀼。子厚“桃笙葵扇安可当”。宋、魏之间谓簟为笙。“欸音袄乃音霭一声山水绿”,乃楚人歌声。临川“窗明两不借”,楚人以草履为不借。东坡“倦看涩勒暗蛮村”,盖岭南竹名。又“蓬沓障前走风雨”,注云:“于潜妇人皆插大银栉,谓之蓬沓。”又“几思压茅柴,禁网日夜急。”山谷“燕湿社公雨,莺啼花信风”,皆方言也。
  王谊伯谓“西川有杜鹃,东川无杜鹃”,盖是题下注,断自“我昔游锦城”为句首。子瞻谓杜备诸家体,非必牵合程度,诗意盖讥当时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