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挨尽人谁共,拚得都无梦,拥来滋味上心头。瘦尽炉烟终觉不成秋。”调寄《虞美人》。“往事惯消魂,银甲金尊,蛛丝应照旧题痕。孤馆帘垂灯上早,雨到江村。
  
  短梦暂温存,只欠分明,花阴燕子锁重门。两地酒醒香烬里,一样黄昏。”调寄《浪淘沙》。以上两辞越缦先生少作。
  
  段合肥殁于上海,王逸塘先生挽之云:“一代完人,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;万方多难,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欤。”诵洛述。
  
  北平黄二南能以舌濡墨画花卉、蔬果等物,极富天趣。且能以果皮木屑画山水,尤超妙。诵洛赠诗云:“掉舌仪秦只取轻,郦生休矣下齐城。多君作计空前古,突兀山川出口成。”“无可固知无不可,言超故自阿龙超。选毫百辈矜姿媚,争及残砖破酒瓢。”“故李将君醉尉诃(黄曾任旅长),邵平瓜较又如何。为君更诵丹青引,未免寒宵热泪多。”
  
  “捧读遗编漏欲残,迢迢人静夜生寒。音容恍似承欢暇,手泽须防继世难。犹忆退朝时起草,每成佳句喜忘餐。伤心东阁梅梢月,倦倚窗前泪暗弹。”庐江吴女士绮琴夜读其父诗草,作七律一首,妥贴真挚,不类女士作也。
  
  易哭庵《楸阴感旧图题诗》云:“为看芍药屡停车,几度楸阴听煮茶。寻梦更寻寻梦地,送春先送送春花。闲思棋局都成劫,小坐琴床便当家。感旧却怜君似我,鬓丝禅榻共生涯。”第三、四句虽非大雅,而造句新颖可喜。
  
  “忠孝何曾尽一分,年来姜被识奇温。眼中犀角非耶是,身后牛衣怨亦恩。
  
  泡露影,水云身,任抛心力作词人,可哀惟有人间世,不结他生未了因。”调寄《鹧鸪天》。为朱古微先生绝笔,邵君次公所传者。
  
  刘君孟扬旧作云:“人皆笑我痴,虽痴亦自适。不痴何所得,痴又何所失?居官本为民,贪求非吾志。钱多终非福,人格足矜式。富贵等浮云,虚荣能几日?人生数十年,所争在没世。”“不痴何所得,痴又何所失”,名言也。
  
  十月五日俦社同人饯寿人太史于丰泽园,啸麓即席赋诗曰:“搔鬓霜风又入秦,重关飞度气嶙峋。隔年访戴都疑梦,垂老依刘正坐贫。客日一尊添鬓影,离心万叶送车尘。灞桥驴子应相待,方便新诗寄故人。”是日两席,逸塘、仲莹临时加入为主人。
  
  李越缦先生《寒宵坐雨怀孟调汴中》诗:“等是文章误此身,念君比我倍伤神。危城风雪朱门闭,万里孤寒落第人。”又《唁陈闲谷商邱》诗:“念尔劳劳为养亲,倚闾难待百年身。佣书近得天涯信,凄绝灵床荐一缗。”两诗均沈挚,七截中罕见之作。
  
  雪瓯以近作五律见视,皆稳秀老成。如“盆花招瘦蝶,砚水润饥蝇”,“一水绕修竹,数峰明夕阳”,“溪鱼朝晓日,山鸟落初花”。上希大历十子,下不失永嘉四灵,见《越缦堂日记》。
  
  纳兰容若之小令能得锺隐、淮海之悟,如“寄语酿花风日好,绿窗来与上琴弦。记得别伊时,桃花柳万丝”,“妆罢只思眠。江南四月天,风也萧萧,雨也萧萧,瘦尽灯花又一宵”,“甚日还来同领略,夜雨空阶滋味,一钩残照,半帘微絮,总是恼人时”,皆清灵婉约,诵之使人之意也消。同上。
  
  曾文正挽莫子孝廉云:“京华一见便倾心,当时书肆订交,早钦夙学;江表十年常聚首,今日酒尊和泪,来吊诗人。”
  
  “客中风雨,又凄凉、过了清明寒食。小屋荒灯扶病坐,形影暂相怜惜。水市笙箫,山厨饧粥,故国三年别。杜鹃难到,夜深何处啼血。愁绝海北孤儿,江南老母,两地无消息。更念松楸先垄在,浊酒一杯谁滴。冷月山花,天涯魂梦,应有归时节。草间弟妹,今朝知倍相忆。”调奇《百字令》,题为《壬戌清明风雨凄沓夜坐,奇故园弟妹》。越缦先生作。
  
  《南烬记闻》记“一日至一处,谓是长城基址,闻番人吹笛,声呜咽如哭,太上口占一词曰:‘玉京曾忆旧京华,万国帝王家,金殿琼楼。朝吟凤管,暮弄龙琶。化成人去今萧索,春梦绕胡沙,向晚不堪回首,坡头吹彻梅花。’少帝唱其词,复和之曰:‘宸传百战旧京华,仁孝自名家。一旦奸邪,天倾地坼,忍听琵琶。如今塞外多离索,迤逞绕胡沙。万里邦家,伶仃父子,向晚宿霜花。’歌不成曲,大哭而止。”予谓此殆后人伪托之词也,二帝流离颠沛,痛苦极矣,安有闲情为此词耶?
  
  杜少陵《石居吏》起四句云:“暮投石壕村,有吏夜捉人。老翁逾墙走,老妇出门看。”施愚山《蠖斋诗话》谓“看”字乃“首”字之误,此解未经人道。
  
  傅沅叔总长昔年赠英君敛之集句联云:“是何意态雄且杰,不露文章世已惊。”又梁任公赠敛之联云:“万事无如公论久,微言惟有故人知。”上句用陆放翁,下句用王荆公,极雅切。其时敛之办《大公报》,颇有声也。敛之好游西山,曾有诗云:“午御单缣朝挟纩,上升旭日并鸣雷。”句颇奇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