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。

四七、放翁飚举电发,运笔急疾,然宜于七占而不宜于五古。以五古之气宜缓宜宽,不比七古句长体博,无所往而不宜也。然五古有宽裕之气者,虽唐人亦少。

四八、友人姜虚舟(汝济)《吊买太傅祠》云:“独以少年忧大局,肯容痛哭是明时。”激昂可诵也。

四九、王李多以恶语詈谢茂秦,令人发怒。以双目嘲眇人已不长者;以轩冕仇布衣,亦不似曾饮墨水者也。卢冉被陷,茂秦为之称冤于京师,得白乃已。王李诸人以茂秦小不称意,便深仇之,弇州至詈其速死。论其品概,王李与茂秦交且辱茂秦矣。宜青藤之不入其社也。

五○、于鳞赠元美诗有“微吾竟长夜”语,与元美论诗自比孔子,而比元差于左邱明。弇州兄弟标榜极盛,独茂秦才一自许,弇州便云:何不以溺自照?茂秦再游京师,与诸子者饮。歌其夔州诸咏,甫发歌,吴明卿辄鼾寝,鼾声与歌相低昂,歌竟鼾亦止。甚哉!布衣之不可为。而茂秦之多与轩冕游,为不自重也。使我不得不忆苏卿之语日“人生世上,势位富厚,盖可以忽乎哉!”

五一、弇州云:《三百篇》“句法有太拙者,“载犭佥歇骄”;有太直者,“昔也每食四簋,今也每食不饱”;有太促者,“抑罄控忌”、“既亟且只”;有太累者,“不稼不啬,胡取禾三百厘兮”;有太庸者,“乃如之人也,怀昏姻也,大无信也,不知命也”;其用意有太鄙者,如前“每食四簋”是也;有太迫者,“宛其死矣,他人入室”;有太粗者,“人而无仪,不死何为”之类也。”谪星为之鼓掌曰:今而后,我知弇州之不能诗也。彼终身以摹仿拟似为绝技,无足论矣。而又举诗中朴质老实之语而一一疵之,直自贡其无知也。余谓弇州文字,如卧牛啮草,口无对齿,不能爽也;贵官踱步,方迟有法,不能扌也;肥人中风,肌肉不仁,虽复搔爬,不能快也;正坐其不能于《三百篇》朴质老实语加之意也。及夫见升庵以少陵不如《三百篇》之含蓄也,则复举“宛其死矣”、“人而无礼”二语为少陵解。然则昔何疵于《三百》,后何私于少陵也。

五二、弇州以阆仙“独行潭底影,数息树边身”为不佳,而独取其“秋风吹渭水,明月满长安”,置之盛唐,不复可别。如此为盛卢,则学语小儿皆能为之。盛唐不过如此,则李杜高岑一文不直也。又言“誓扫匈奴”一首,前二句筋骨毕露,令人厌憎,不及盛唐。余谓此二句若用“明月秋风”等套语,则弇州必不嫌其露筋骨,必谓其盛唐矣。

五三、弇州言五言律差易得雄浑,加以二字,便觉费力。余谓生来五字是五字,生来七字是七字,用一“加”字,便见牵强。弇州七律,顾皆五律而加以二字者耶?

五四、“白摧朽骨”二句,人以为杜老奇句。夫咏画松之奇,只合道其生动,不闻以死朽为奇也。此诗系杜集最佳诗,结句尤老劲。此二句实属赘笔可惜。“已用拂拭光凌乱”句,亦可省去。

五五“一代不数人,百年能几见?”陈无己越境见东坡罢官诗也。令人兴感无已!

五六、铁乐府,儇佻浅陋,不成气候,而改作《木兰》、《焦仲卿妇》诗,实是太妄。用韵多用古叶音,尤为强作解事。自言古乐府不易到,惟门下张宪能之。然玉笥诗实大过其师。

五七、七古句法,杜陵老而脏,放翁老而洁,东川老而有汁,昌黎老而无汁。

五八、古者《三百篇》,《国风》、《雅》、《颂》皆歌也,汉唐乐府,直是诗耳。宋歌词,元歌曲,近世以来歌者逾下,昆曲仅存,而歌词之风熄矣。近代词家好言律,问其能歌词乎?曰:不能也。问其何以为律?则曰:本古人之阴阳上去而不失之也。其于律之所以然则不知也。余谓古来既有此种格调,便是文人抒写性情之一端。但协于口便有律矣。何必字字法古人?譬之《三百篇》皆歌曲也,后来之诗,何必可歌,亦何可废。今之号为词家者,词之不善而托于律,则何不乱凑《千字文》、《百家姓》协律之句以歌之?何以五代两宋为!

五九、同年王鹿鸣颇娴曲学,偶叩以律。鹿鸣曰:“君不作八股乎?亦有律也。”予盖心知其故。世之奉古人字句为律者,未必知之也。

六○、词者,诗之菁华也,乌有诗余之云乎?词要极灵活,极自然,乌有填词之云乎?

六一、词长调可诵者,只念《奴娇》、《满江红》、《金缕曲》、《摸鱼儿》、《木兰花慢》、《沁园春》、《水调歌头》、《一萼红》近十调耳,其余皆佶窟支离,可已而不已者也。宋人设此一重魔障,后世笨夫循之,而文其言曰律也。律亦何解于文理之不通哉!譬之《金缕曲》第四句“仄仄平平平仄仄”,固其宜也,律家多作“仄仄平平平平仄”,便觉难读。舍眼前天籁不辨,而徇古人已经失传之律,可笑也。长调虽以苏、辛、秦、柳之才,可读者十不及二三。若夫白石《白云》之属则曾有一首可诵者乎?嗜痂者流,世固不乏,吾何怪。

六二、袁兰村词“不是客中浑不觉,如此春寒”,抑何蕴藉!魏伯子“难消受,碧桃花下轻招手”,抑何冶艳!龚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