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帅哩!”番王吓得只是抖战,连声答应道:“小的晓得了,小的晓得了。”又叫过左右头目来,吩咐他道:“你们既做个头目,须要教你番王为善,自古到今,有中国才有夷狄。中国为君为父,夷狄为臣为子。冠虽敝不置于足,履虽鲜不加于首。你自今以后,敢有故违,我拿你这些番狗奴,如泰山压累卵,你晓得么?”左右头目就磕上一千个头,说道:“晓得了。”又叫过咬海干来,吩咐他道:“你这番狗奴,只晓得持叉仗剑,扰乱四邻。你今日也把我天朝大将当个甚么人看承?敢如此倔强无礼!你这个祸根苗,就剐一万刀也还是少的。叫刀斧手来,拿他到船头上去,一刀两段,祭了海神,我们开船。”番王和左右头目自家讨饶且不及,谁敢与他乞饶?只得抱头鼠窜而去。咬海干拿到船头上,一刀两段,尸首丢在海里去了。
  
  宝船齐开,一路前行,经过一个地方,叫做重迦罗。这个重迦罗也当不得一国,只当得个村落。四面高山,离奇耸绝。其中有一个石洞,前后三门,石洞中间可容二三万人,颇称奇绝。有一个年高有德的老者,头上一个头发髻儿,身上穿一件单布长衫,下身围一条稍布手巾,接着宝船,送上:
  
  羚羊十只,鹦鹉一对,木绵百斤,椰子百个,秫酒十尊,海盐十担。
  
  老爷见他风俗淳厚,人物驯良,又且来意殷勤,吩咐军政司收下他的礼物。却又取出一顶摺巾、一件海青、一副鞋袜,回敬于他。老者拜谢而去。
  
  宝船又行,一行数日,经过许多处所;一处叫做孙陀罗,一处叫做琵琶拖,一处叫做丹里,一处叫做圆峤,一处叫做彭里。这些处所看见宝船经过,走出无万的番人来。一个个蓬头跣足,丑陋不可言。都来献上礼物,却是些豹皮、熊皮、鹿皮、羚羊角、玳瑁、烧珠、五色绢、印花布等项。老爷道:“你这礼物都从何处得来的?”众人道:“实不相瞒天使老爷说,小的们不幸生于夷狄之国,无田地可耕种,朝不聊生,只得掳掠些来往商货,权且度日。今日幸见天使,如拨云雾而睹青天,故此聊备些薄礼,少申进贡,伏乞天使老爷海涵。”元帅道:“智土不饮盗泉之水,君子不受嗟来之食。你这不义之物,我怎么受你的?只你们这一念归附之诚,却也是好处。我这里总受你一匹布。古语有云:‘阳春布德泽,万物生光辉。’你们今日朝不聊生,还是我们德泽之未布。”众人惊服,号泣而去。宝船又行,一行数日,却又经过一个小国,名字叫做吉里地闷国。夜不收道:“此国田肥谷盛,气候朝热暮寒。男女断发,穿短衫,夜卧不盖其体。凡遇番船往来停泊于此,多系妇人上船交易,被其淫污者十死八九。”老爷道:“如此恶俗,叫过酋长来,杖五条。”吩咐他道:“男女有别,人之大伦。你做个酋长,怎么纵容妇女上船交易,淫污人?我这里杖你五条,你今后要晓得人之大伦有五,不可纵他为非。”酋长磕了几个头,说道:“小的今番晓得了。”这都是三宝老爷用夏变夷处。 宝船又行,一行又是数日,却到了一国,这个国是大国。宝船收入沟口,其水味淡。老爷甚喜,吩咐石匠立一座石碑,刻“淡沟”二字于其上。至今名字叫做淡沟。夜不收回复说道:“这一个国水多地少,除了国王,止是将领在岸上有房屋。其余的庶民俱在水簰上盖屋而居,任其移徙,不劳财力。”老爷道:“叫做甚么国?”夜不收道:“番名淳淋国,华言旧港国。”老爷道:“土地肥瘠何如?”夜不收道:“田土甚肥,倍于他壤。欲语有云:‘一季种谷,三季收金。’这是说米谷丰盛,生出金子来。”老爷道:“民风善恶何如?”夜不收道:“国人都是南朝广东潮州人,惯习水战,侵掠为生。”道犹未了,只见港里闪出一只小船来。船头上坐着一员番将:
  
  脸玄明粉的白,手肉苁蓉的红。倒拖巴戟麦门冬,虎骨威灵三弄。怕甚白豆蔻狠,怯甚赤豆蔻凶。杀得他天门不见夜防风,藿乱淫羊何用。
  
  塘报官远远的吆喝道:“小船不得近前,先通名姓。”番将道:“小的原籍广东潮州府人,姓施名进卿,全家移徙在这里。今日幸遇天兵,特来迎接,并没有半点异心。敢烦长官和我通报。”塘报官道:“你小船稍远些,待我和你通报。”施进卿道:“我这里止是一主一仆,并无外人。人官,你不必多虑。”塘报官传言,蓝旗官报进中军帐上,元帅吩咐叫他上船来。施进卿见了元帅,行了礼,说道:“小的原籍是广东潮州府人,姓施名进卿,洪武年间,遭遇海贼剽掠,全家徙移在这里。回首神京,不胜瞻仰!今日幸遇天兵下降,三生有幸,特来奉迎。”老爷道:“你敢是个阳顺阴逆么?”施进卿道:“小的只身独自,内无片甲,外无寸兵,纵欲阴逆,其道无由。”老爷道:“你虽不是阳顺阴逆,也决定是个公报私仇。”施进卿吃了一惊,连忙的磕一个头,说道:“老爷神见!”老爷道:“是个甚么事?”施进卿道:“只因小的有一个同乡人,姓陈名祖义,为因私通外国事发之后,逃在这里来。年深日久,充为头目,豪横不可言。专一劫掠客商财物,国王也禁他不得。有此一段情由,故此先来报上。”王爷道:“这还是个公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