们国中,他岂肯轻放于我?”番王道:“他既是不肯轻放于我,我们却怎么处他?”西海蛟说道:“我国素称强盛,雄视西洋。今日事至于此,岂可束手待毙,贻笑于四邻!小臣情愿领兵出战,效死决一雌雄。一则分主上之深忧,二则存我千百年之国土。伏望我王鉴察。”
  
  番王还不曾开口,班部中闪出一个老臣,愁眉逼眼,咧嘴呲牙,挪也挪的,挪向前来,奏说道:“不可!不可!”番王起头视之,原来是左丞相肖哒哈。番王道:“左丞相,你说甚么不可?”肖哒哈说道:“小臣奏道:厮杀不可。”番王道:“怎见得不可?”肖哒哈道:“南兵深入我国,不遽加我以兵,又先示我以牌,此先礼后兵之计。我们若是一径和他厮杀,他说我们不知礼义,就识破了我外国无人。依老臣愚见,也还他一个先礼后兵之计。”番王道:“怎么还他一个先礼后兵之计?”肖哒哈道:“厚待他的来使。即差一个能言、能语、通事的小番,回复他道:‘我金眼国与你中国相隔遥远,一向不相侵犯。今日无故加兵于我,岂不曲在你南朝?倘能拨兵回朝,则敝回当以金帛牛酒犒师。此外若是过来一毫,不能听命。若说你大国有征伐之师,我小国却有御备之固。惟主将图之。’先尽我这一番礼,他若是肯从,彼此大幸;他若不从,其曲在彼,其直在我。兵出有名,战无不胜。这却不是还他一个先礼后兵之计?”番王道:“此计大高!”即时吩咐从厚款待来使。
  
  即时差下一个小番,回复元帅,说道:“只愿犒师,不愿降表。”元帅道:“只愿犒师,不愿降表,是何高见?”王爷道:“番王本心要战,因为我们先加他以礼,他却故意说出这两句话来。一则是见得他国中有人;二则是慢我军心,他还得以就中取事。”元帅道:“既是他们有此见,何以处之!”王爷道:“昨日夜不收说是把守接天关的西海蛟,身长丈余,头大如斗,勇猛不可胜当。番王倚靠他做个万里长城,在这里诸将中,只怕还没有他的对手哩!”
  
  道犹未了,帐下一人历阶而上,身长八尺有余,双肩山耸,面如重枣,一部虎须,戴一顶太岁盔,披一副油浑甲,穿一领团花织就锦征袍,束一条玲珑剔透黄金带,手拖着一条丈八蛇矛,一手掐着一条黄金花带,高叫道:“元帅何小觑于人也!喑哑叱咤,千人自废,从古到今,只有一个楚霸王勇猛不可胜当,怎么后来又死于韩信之手?岂可一个些小西海蛟,末将们就不是他的对手!”王爷起眼看来,原来是个水军大都督陈堂。王爷心里想道:“此人既出大言,必有大用。用人之际,焉敢小觑于人。”连忙的赔个笑脸,说道:“学生失言了。陈将军英勇著闻,兼资文武,此去必然成功,勿以学生之言介意。”三宝老爷道:“陈将军自去调拨罢,务在成功,不可造次。”陈堂拂衣而起。临行,王爷又叮咛他道:“陈将军,你要晓得,我军深入重地,利在速战。你须要在接天关下结寨安营,引诱得敌人出来,与他交战,这叫做反客为主之法,才获全胜。”陈都督得了将令,自去调拨。
  
  即时领了马步精兵三千,前去接天关扎下寨,安了营。早有巡逻的小番报上关去。关上又有一等巡逻的番官报上番王。番王心上有些惧怯,即忙宣进西海蛟来,商议退兵之策。西海蛟未及开口,先有番王第三个太子,长身黑脸,伛眼兜腮。自小儿有些膂力,长大来习学些拳棒。渐渐的武事熟娴,又兼有些谋略。能使一口合扇刀,能飞三枝流火箭。上阵厮杀之时,俨然像个游龙盘绕之状,故此名字叫做盘龙三太子,西洋各国倒是有些惧怯于他,叫上一声,闻名抖战;走一下过,见影奔逃。年方一十八岁,正是血气方刚之时。就跪着禀道:“南兵远来,得胜骄纵,眼底无人,自谓我国唾手可得。其实兵骄者败,欺敌者亡。他先有败亡之机,望父王一切军务,俱付西总兵裁处,自有妙计。孩儿虽然不才,愿协力同去,万望父王宽心!”番王道:“若是西总兵肯一力担当,阃以外将军制之,寡人岂敢中挠?”西海蛟说道:“养军千日,用在一朝。君令臣共理也,怎么说个肯不肯的话?又且南兵远来,久战疲敝,诚不足惧!但凭小臣胸中的本领,但凭小臣手里的兵器,若不把这些蛮子们杀得片甲不归,誓不回朝!伏望我王鉴察!”
  
  番王看见三太子一段英勇,已自有三分之喜,却又听见西海蛟一席玄谈,这个喜就有十分了,说道:“天生下你两个人来,扶助我的社稷,吾复何忧?但须早奏捷音,慰我悬望。”即时取过一副镶金的鞍马铠甲来,赐与西海蛟,解下自己身上的金佩来,赐与三太子。二人拜谢,饮酒三杯,各绰兵器上马。三太子对西海蛟说道:“‘兵之情贵速,兵之机贵密’。我和你两枝兵,不可连成一路。”西海蛟道:“怎么不可连成一路?”三太子道:“若只是连成一路,南兵得以悉力抵敌,胜败未可知也。”西海蛟道:“不成一路,却待怎么?”三太子道:“我和你本是两枝兵,还分做两路。你领一枝军马先去,遇着南兵,便要与他厮杀。我领一枝军马随后策应你们,等待南兵和你们厮杀之时,我抄出其后。你抗其吭,我扼其背,南兵腹背受敌,其势一定抵挡不来,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