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绿绸袄儿、石榴红的裙子,脸似银盆,金莲三寸。见他两鬓堆鸦,口噙碎玉,笑嘻嘻说:“我们姑娘给众位娘们叩安来了。”大妗子连忙接去说:“好一个娃子,眉清目秀,人中长,这才好养活呢!”蓝姐道:“多大个丫头,惊动众位太太光临,实当不起,又生受太太们赏东西。”众女客道:“三娘太谦了。我们都是该当的,弄璋弄瓦一个样。女娃子比男娃子还好呢!又添一门亲戚。”金宝答:“这是众亲友过讲。女娃娃是赔钱货,养大了得多少饭吃?常言道:‘养儿满堂红,养女满屋空。’”月娘瞅了一眼才不说了。
  春娘叫斟酒,说:“咱们唱曲儿罢。”于是把二姐儿叫奶子抱了去,大家痛饮了一回。楚云、小玉、秋桂、珍珠儿又唱了几折。月娘说:“坐的腿麻了,咱们散散罢。”叫素兰、紫燕火盆里添炭,天香、玉香儿在屋里放上八仙桌,铺了红毡子。说:“我们来斗牌,请众位屋里坐。外间到凉,咱们看牌耍子好不好?”众人道:“很好。”一齐进内坐下,丫环洗了牌,分匀了,用两个骰子告了点,抓牌斗起来。那边桌上不会斗的是大户娘子、二妗子、屏姐、黄姐。屏姐道:“咱们别白坐着,叫丫头们击鼓传花赢酒吃。花到谁手里,鼓若住了,吃一大杯,手内无花的不吃酒。”于是叫素兰击鼓,紫燕传花。都是二妗子输了,黄姐打二,吃的前仰后合,二妗子吐了一地。月娘斗了回牌赢,了好少的钱。见天晚了,叫把纱灯都点上,桌上拿明灯来,说:“咱们再巡一回。”大妗子道:“我是输家才说的话,天不早了。明日还要起早上供去呢。”大户娘子也说:“有理,改日再来罢。”众姊妹苦留不住,一齐都告辞去了。
  西门庆大醉,扶着春鸿送至黄姐屋内歇了。众姊妹各自归房安寝不提。这一来毕竟如何,再看下回分解。

  第十二回 上南京千金祝寿 冯金宝病愈私仆
  却说西门庆这日在衙门中斋戒三日,午后才得回家。到蓝姐房中看小儿,正撞见芙蓉儿,说:“爹来了?娘与秋桂睡午觉呢!”官人说:“别惊动他。”将孩儿抱在怀中,说:“这几日无得抱你。”二姐儿吃着拳头,满脸带笑,乱蹦。芙蓉儿说:“你看想的还了得!姑娘你问爹叫谁拉住了,去了三四天。”官人早有意,见他指着娃子勾他,不由的按捺不住,说:“妞子,骂他,问他想汉子不想?”见无人,说:“你把娃子睡下,我告诉你话。”芙蓉儿一笑,将放下娃子,官人将妇人拉到按在杌子上,妇人并不推辞,还不错滯云尤雨,偷香窃玉。正在情浓,谁知珍珠儿来借熨斗。进了屋门,不见一个人,听见倒扎内有嘻笑之声,慢慢的从板缝中一看,见二人正在好处,瞧了个不亦乐乎。也不借熨斗了,抽身回到楼上,一五一十都告诉了金宝。
  这里二人正在难解难分,忽听蓝姐咳嗽,方才撒手。西门庆老着脸来到屋中说:“你醒了吗?”蓝姐忙爬起来,叫起秋桂说:“将才睡着了,不知爹来,失礼了。”官人道:“家无长礼,咱们吃酒罢。”秋桂连忙放了桌子,摆了几碟现成的酒菜,斟上酒,二人对饮。
  且说芙蓉儿心中有病,抱着娃子溜出去了。可巧来到金宝楼上,道了万福,说:“我们姑娘给六娘请安来了。”金宝老着脸说:“多礼!丫头,给他碗茶喝。”事事凑巧,珍珠儿倒了茶,芙蓉儿来接,洒了娃子一手,烫的“哇哇”的哭起来。芙蓉儿说:“慌什么,你烫了他,我怎么见三娘!”一句话把金宝气冲两肋,说道:“这还了得,碰了凤凰蛋了!又不是你的娃子,瞎护什么?别做梦了,把你偷汉子无脸的淫妇。打量我不知道!我惹不起你主子,难道连你也惹不起?你们商量着把我除了,别反缝了眼皮子,浪一浪试试我?贼蹄子狗娘养的,你打听打听我是谁。皱皱眉,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。”骂的芙蓉儿脸上一红一白,敢怒而不敢言。磕了一个头,抱着孩子就跑了。
  光阴似箭,不觉到了十月初旬。西门庆到书房把来兴儿叫了来道:“眼看是内相蓝老爷的生辰,你还得上临安走一趟,叫韩伙计也去同你治办寿礼。雇下骡子赶早起身。下月十五前后到了方好。我修书一封,别的你二人替我代劳。”来兴儿说:“送什么礼物?”官人道:“老太监比不得别人,恩深义重,又是至亲,薄不得。用蟒袍二端、玉带二围、锦绣十匹、妆缎十匹、明珠十颗、古玩四盘、素缎二十卷、羽缎二十卷、金爵八只、银爵八只、西洋布二桶、高丽布二桶、春绸二十匹、绉绸二十匹、如意二柄、叶子金百两、猪四口、羊四牵、寿酒八樽、寿轴一轴、寿烛四对、海屋添筹一座,一切物件带了银子到湖州置买。装载妥当,小心押着上南京,要保重。”来兴儿道:“带多少银子?”官人说:“你们带二千银子去,金叶子、珍珠十六件与如意家里有,别的那里置办。余银你们来回作盘缠。”来兴儿答应说:“我们商量了,明日回话。”
  当日,来兴儿见了二捣鬼,将南京上寿缘由备细一遍。韩二说:“要去早些起身,这些事那个不费功夫,晚了赶不上。”
  次日,二人来见官人,行了见面礼。西门庆道:“你们商议了吗?”韩二说:“我们来请爹的示下,要去早些起身才好。”官人道:“后日是很好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