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珍珠儿下了楼,前前后后满院里都找到了,那里有个踪影。
  正在着急间,王经来了说:“你找什么!”珍珠儿说:“我的扎腿鸳鸯带子丢了,也不知丢在那里,找了这半日总无下落。”王经笑了说:“我倒得了根带儿,不知是谁的。”珍珠儿陪笑说:“你捡着给我罢。”王经道:“世界上那有这样容易事,我还留着玩呢!”珍珠儿说:“好哥哥,给了我罢!”王经见他柔情软语,不由的心生一计说:“你真要,我放在厨房里了,跟我取去。”珍珠儿找东西的心胜,就跟了王经来。
  事有凑巧,到厨房,一个人也无有,王六儿打发饭去了。珍珠儿说:“拿来罢。”王经说:“在里头屋里呢。”珍珠儿进入里面说:“在那里?”王经从怀里掏出来说:“这不是!”珍珠儿才要接,王经说:“白拿了去么?”珍珠儿说:“可怎么样?”王经说:“叫我乐乐。”珍珠儿红了脸来夺。王经按在炕上不容分说,硬行云雨。珍珠儿先还不从,后来半推半就,任其张狂。行事已毕,王经把腿带给了他,看见他戴着一个香包,说:“你给了我罢。”珍珠儿舍不得,抬腿就跑,被王经三赶上,揪断了系子抢来跑了。珍珠儿见无人,也回去了。
  到了次日,西门庆在金姐楼上吃酒,问珍珠儿:“你得了香串是绿的,那香包是什么花样?”珍珠儿说:“是鹭鸶洗莲。”官人说:“拿来我看。”珍珠儿不言语,半晌答道:“在腰里戴着,不知几时丢了。”官人说:“丢了不找么?”
  珍珠儿正在不得话间,玳安说:“谢爹、常爹来了。”官人忙下楼迎接。三人叙礼,到书房中坐下。谢希大道:“我遇见韩伙计来了说,路上难走的很。”西门庆把太监很喜欢,礼物都收了,还给三嫂子带了许多的物事,从头至尾细说了一遍。希大道:“哥大喜了,又添了这门亲戚,好处多着呢!”于是摆上酒,上了些现成的酒菜,三人对饮。常时节道:“有福的不在忙,无福的跑断肠。似哥这段造化,世上少有。”官人道:“这是兄弟过讲。不过是天月二德。”吃乐了,换了大杯,又饮了一回。希大道:“酒够了,还有事呢!”官人说:“忙什么?”二人说:“有人等着,另日再来。”言罢,站起告辞去了。
  西门庆要回后面去,走至大厅房,见王经在台阶上睡觉。才要叫他,见他衣襟翻处露出一个香包。细看,却是珍珠儿之物,动了疑心。不觉大怒,一脚踢起来,一片声问:“这香包是那里来的?”王经愣怔着跪在地下,摸不着头脑,只是不言语。官人追的紧,才说是小的捡的。官人说:“珍珠儿丢了,不知真假。你既捡了,为什么不给他?事有可疑!”叫玳安叫了进福、进禄:“取大棍来,与我打着问他!”王经只是磕头,吓的浑身乱颤。官人那里肯依,叫拉下去打。三人不敢怠慢,把王经拉下来,褪下中衣,露出雪白的屁股按住,一连打了十棍,只打得嫩肉流红。官人说:“问他到底是那里来的?”王经哭道:“小的实是院子里拣的。打死了也无别话。”官人见问不出头绪,也不打了,说:“放起他来。”王经叩头。官人说:“拣了人家的东西就该给他,打你个昧物见小的不是,把香包物归本主。你去罢!”王经见饶了金命水命,抱头鼠窜的跑了。西门庆歇了一回,过后边不题。
  日往月来,不觉到了腊月二十三日,家家祭灶。是晚,满堂挂了纱灯,摆上供。西门庆冠袍带履,点烛焚香,行了礼。众姊妹都打扮的齐齐整整,袅袅婷婷,也行了礼。只听的鞭炮连声,好不热闹。
  官人叫玳安来说:“道临年近了,你们早早的把门神对子拿出来。我记的都旧了,买了新纸照样儿裁了,叫聂雨湖写去。把门神交给画匣照样儿画了,架子见了新,裱好了,有掉了的环子、钩子收拾齐整。祖先堂上的供物陈设有旧了的也更换更换。佛前五供香炉、烛台、花瓶、海灯,一切应用香蜡、纸马,以至前后应用纱灯、穗子,灯有旧了、破了的也粘补粘补。再过年应用猪羊、鸡鸭、肉面、花盒、鞭炮,也要办妥了。你与王经承办,别像去年丢三落四的,临阵磨枪。”玳安应诺说:“记得了。”
  说话间晚了。满堂点起纱灯、羊角灯,摆上酒。官人上座,月娘、春娘与官人并坐,蓝姐、屏姐、黄姐、金姐按次对坐。孝哥打横。摆了二十个果碟,是关东糖、南糖、皮糖、人参糖、云片糖、夹馅糖、芝麻糖、豆酥糖,还有应时酒菜,把酒来斟,夫妻畅饮。下面小玉、楚云、秋桂、珍珠儿,穿红挂绿,着紫披蓝,唱昆腔小曲。又叫春鸿、文珮唱南曲儿。琵琶丝弦,美耳中听。
  饮了一回,月娘道:“今日是小年,咱们何不凑个趣儿。不要这刻板的文章,改个样儿。”春娘说:“怎么改样?”月娘说:“你们都会唱,独我与二姐不会唱。你们会唱的每人唱一个,我们不会唱的说个笑话。违令者罚酒一杯,岂不有趣?强如他们唱的都听俗了。自弹自唱也多喝一盅儿。”众姊妹大喜。春娘道:“拿琵琶来,我先唱。”楚云递上了琵琶,定准了弦,唱了个赶板,慢吐娇音,唱道:
  桂子桂花桂叶多,桂树长在桂山坡,桂花还得贵人采,桂姐还配贵哥哥。肉儿小娇娥,那有姻缘错配着。
  春娘唱毕,把个秋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