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貌善。”魏真道:“这等可有个报应待他么?”副师道:“有报应,须是见虎而怒目视,皱眉乞怜,此处虎岂哀恕?终是狡贪刻薄无用也。”魏真点首,又问:“名善而实则不善的,却是何等?”副师道:“名传斋素,暗地坑人,此名为实不善。他的报应,来不意之祸患,陷众见之囹圄,此自 生前,还有阿鼻继后。”魏真听了,骇然惊惧。又问:“始善而终不善的,何等?”副师乃说七言四句,道:
  可惜前功高大户,陡然败子出家门。倒不如为利为善终得利,一念仁心改昔非。
  魏真听得,合掌道:“信如师父之言,毫忽不差。但我等村乡愚民,只晓得祸患之来,求神买药,哪里知道有这个不消求神买药的道理?”魏真与副师讲说,在座善信甚多。一时听闻了这善恶真假都有个报应,乃齐齐的你看着我,我看着你,说道:“张大老,如你家之事,也是个报应了。”张大老便看着李大老,说道:“如你家这事,也是个报应了。”纷纷齐讲乱说。魏真便说道:“你众人不要乱讲,师父们原是演化度人,无有不开心见义,与你们分剖善恶报应,方便你各门安静。”尼总持便说道:“魏施主,演化度人是我祖师本愿,但我师化在不言。即言,有明说的,有暗指的,总不过词组半偈,世多不解。我师却又言之不多,所以我等代师之言,岂好多言也?诸善信家,若果有不明疑事,无妨说出,我等自为分剖。”只见张大老开口说道:“小子家有一桩怪事,为此心意不平。撰了几句,师父试听。”乃说道:
  白日阴魂讲话,黄昏母鸡啼鸣。炎天池水冻成冰,男子结胎怀孕。
  尼师听了笑道:“此恶报也。”张大老道:“我家也多行善,有何恶报?”尼师道:“此阴恶胜阳,多是中馈有不善之报,根因却在施主。盖施主为一家之主,你不善以待那妻妾,故妻妾属阴,积阴成厉,若不速改入中正之道,只恐积厉生患。我为善信虑也。”张大老乃问道:“即如师言中正之道,却是何道?”尼师道:“夫有夫纲,妻有妻德。夫失其纲,妻必无德。”张大老点头道:“说得是,说得是。”李大老也开口说道:“小子家有一件古怪古怪事情,为此撰了几句。”说道:棠棣开花作怪,堂前荆树成精。猫儿被鼠咬其胫,布粟为妖相竞。
  尼师听了道:“此亦是恶报。”李大老道:“我家也积善,如何恶报?”尼师道:“此昆弟不相和,多是居幼的行恶,居长的无礼,这两恶积成,定有官非口舌之报。”李大老道:“可救解得么?”尼师便问道:“施主你昆玉几位?”李大老道:“我无弟兄,只小子一个。”尼师道:“有几位郎君?”李大老道:“这却有三个。”尼师道:“施主平日无教子之方,必是郎君昆弟不和也。”李大老道:“小子从来家教甚严,专在这昆弟上着力。只因我先祖父昆弟争竞,不相容忍,小子所以把子教他和睦,惟恐争竞。”尼师听了,合掌起来念了一声梵语,说道:“此先世积来也,报应根因断然不爽。施主,你只能警先觉后,在那法上为解;不曾积一善道,在这阴功上求解。任你教子相和,怎奈他冥冥作怪。”李大老听了点头服义,说道:“小子只求个三世解冤的阴功,望高僧明指教诲。”尼师自不敢主,乃扯李大老下坐,望祖师稽首,求赐度脱。祖师眼看着三个弟子,道:“此不可以理解,亦难教化。汝三人当清其根因,剿其孽怪,可望消释。”副师三人乃领师旨。
  话分两头,却说这李大老的父在日,叫做李杀虎,心地偏窄。有弟兄三个,这杀虎居长,欺二弟占家财。以故二弟不忿,经年争讼。莫说家财费尽,亦且臭名遗后。一日杀虎物故,到了阴司,堕入抽筋地狱。狱主把他簿子查勘,大怒道:“你这无人伦的业障,大恶至此。”杀虎道:“小子有甚大恶?”狱主道:“弟兄乃人伦一宗正道,想当年你父母生你,又得个弟,何等欢喜!心中说道,与你又添了一个手足,遇有患难,你便有帮助不孤。益苦挣财产,惟恐你弟兄不得过日子。又娶个贤惠好人家女子与你为妻,巴不得妯娌和好,一家如张公九世同居。谁想你听不贤妻话,分开同胞二弟,又奸狡倚强,欺占财产,以致争讼。你可知天理不容,家财占的,到头来一场空而无用,还留下这臭名儿。我这冥司,且不饶你。叫鬼使押他在抽筋地狱。他忘了手足恩情,便抽他手足之筋。他忘了同胞之义,便抽他浑身之筋。”狱主说罢,又查他后代应有一脉三孙,乃使他似祖积恶,仍还他个弟兄相竞。只因杀虎有这一种根因,所以李大老生了三子尚幼,未有妻室,未曾成人,却萌孽根由,已先呈露。家中有座花园,园中有各色花树。但见:
  棠棣花连芳共蒂,牡丹花独占群芳。
  芍药花红妆金缕,海棠花娇媚妖娆。
  白梅花玉骨冰肌,黄菊花傲雪凌霜。
  紫荆花胭脂染就,绣球花白雪平铺。
  这园中万卉千葩,却也数不尽;三春四季,却也不同开。有色无香的真也可爱,有香无色的实也堪闻。李杀虎在日,朝夕在园中赏玩名花,相共的都是交情契友。可恨他这园是祖父遗来,便与二弟有分。他倚着强梁,便是二弟脚也不肯与他进园。积了这根因,就生出一桩怪事。只见李大老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