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正在园中赏那紫荆花,树下飞出几只禽鸟来,一只一只飞到空中,乱相扑相啄。也有飞去的,也有落下来的。李老怪疑,近前一看,乃是几只鸿雁,见人来便往树根下钻入不见。李大老正疑,叫小仆取锄掘树根,只见土穴内钻出几个大硕鼠,扛着一个黄猫。那猫三足无胫,其一足胫被鼠见咬而啮。李大老乃大诧异,遂掩其土,一向并未与人言。今因张老在祖师前说出,副师三人奉师旨到李家中剿除这怪,李方说出。乃领着三位高僧,到树下周遭一看,只见副师见了乃向尼总持道:“师弟,你知这根因么?”尼总持点首道:“知其一。”副师又向育师道:“二弟知这根因么?”道育也点首道:“知其一。”副师笑道:“你等知其一,尚未尽知。”乃向尼总师附耳道:“如此,如此。”尼师答道:“正是,正是。”却是何说,下回自晓。
  
  
第五十回 李老吝财招盗劫 仙官阅卷授诛心
  话说副师见了李家树下飞出大雁来,各自争斗,飞去落下得可怪,又见鼠反食猫,乃向尼总师弟说道:
  世事皆先兆,明人睹未萌。
  将兴生瑞草,家败出妖精。
  上士勤修德,下愚妄自行。
  一朝来祸福,岂是没因生?
  尼总持听了,便向副师说道:“师兄见解极是,却不知这鸿雁与硕鼠精怪何以兆败?”副师道:“雁飞去者去,落者落,此失序也。雁行属于昆仲,紫荆乃其义花,此必有分行失义之根因,而其家可知其败。况硕鼠为猫所捕而食,今反啮其胫,无礼犯上,必有主弱仆悍之侵。”育三师道:“可禳解么?”副师道:“李善信无昆仲,且未经历其事,从何处解?此兆必自其先人,先人往矣,根因必种在后人,后人又何知其解?”尼二师道:“当劝李老修德行善。”副师道:“德有德因,善有善报。但前人已种昆仲之恶因,此必不能挽回昆仲之恶报。”李老听了三僧之说,乃合掌求解,说道:“三位师父所言,毫发不差。是我先人不念昆弟同胞之义,伤害了些人伦道理,以致我无兄弟。今我生三子,虽无争竞,其实皆幼,只恐长而不和,事将奈何?乞求三位师父与小子把这根因解救。”当下副师只说:“造下根因各有种类,施主即修善,却又有别项善报。似此昆仲根因,解救不得。”尼总持道:“师兄,不然。古有齐景公坐朝,晏子侍立,只见天文官奏道:『荧惑守心,主有灾难。』景公问:『这灾难可禳解么?』天文官道:『可修禳,移在臣下。』景公道:『臣下,乃辅我之人也,我闻君无辅,何以为国?移臣下断然不可,再思别计。』天文官道:『可移于岁。岁若旱涝,主灾可免。』景公道:『国以民为本,民以食为生。若岁有荒歉,民何聊生?寡人不愿伤民,宁可自当灾难。』晏子听了,称贺道:『我王有此善言,那荧惑必然化祥。』次日,天文官果然奏道:『夜观天象,荧惑退舍三十里,反主我王福寿,国泰民安矣。』岂有先人种了昆仲恶因,李善信修一德,不禳改了的?”育师道:“二师兄说的一团道理,只是德从何处修去?善从何地行持?”尼总持道:“德与善,但随李老善信,自修自行。”李老道:“便请三位建坛道场,诵些经卷罢。”总持道:“经卷岂能挽回不义之报?道场哪里解得昆弟之愆?见苗寻根,只得待我查勘这一种根因,再与李老善信作功德也。”总持说罢,乃回庵中仍照常侍立祖师之侧,日间接待往来善信众人,夜与众师习静。
  这晚,总持有那查勘心愿,便于静定之余,游神法界之内。忽然来了正殿上,见世尊端然坐在莲座,两庑阿罗尊者庄严色相,各依序坐。只见十位尊者执经正坐,旁有仙人侍女焚香。尊者目视着尼总持微微笑道:“汝以经卷不能挽回不义,这经,何义也?这诵经,何人也?这不义,何人为也?”总持听了,合掌谢过。尊者道:“汝非是过,当未察根因。”总持道:“弟子正为未察根因,所以志愿查勘李氏祖先造下之孽,今日园花雁鼠之怪,与他个解救入门之路。”尊者道:“吾执经照见五蕴皆空,汝欲查勘,总不外此。但汝若知,何劳查勘?汝若不知,查勘徒然。”总持道:“弟子非查勘,自己欲使那不知者知也。”尊者笑道:“吾姑试汝。”把手一指,说道:“那殿阶下自有查勘处。”总持乃看殿前阶下,列着许多仙官。只见一位仙官,总持认得乃是当时查勘郁氏弟兄的。总持忙下殿阶,拱手作礼问道:“仙官何来?”仙官答道:“当朔日礼谒世尊。”总持道:“正有一事请问,世间妖孽关乎气运么?”仙官道:“师何不明妖孽关乎方寸?”总持道:“方寸之善恶,各从类报么?”仙官道:“自然从类。”总持道:“今有世人欺凌弱弟,占夺财产,当得何报?”仙官道:“报在子孙。”总持道:“可禳解得么?”仙官道:“种瓜得瓜,种豆得豆。纵有善修,终难解救。”总持道:“当年有个李杀虎,占夺昆弟之财产,应得何报?”仙官乃令执卷吏取卷查看,道:“其报在孙,与祖同一占夺。”总持道:“俱乃伊孙,此占彼夺,未为祸害。”仙官听了,把眉一蹙道:“师止知占夺不为祸害,哪知祸害深大,叫做骨肉相残。莫说财产终空,便是恩义断绝,就积酿出少凌长、卑压尊,莫有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