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辛受苦,挣的钱钞养赡妻子,快活茶饭也消受不起,怎么还要他费钞买花?我若开口,他不应承,又恐拂了我意;应承了,我心又不安。这两个心情,人家夫妻们不和都从此起。”婆子道:“虽说一宗买不买小事,便连个夫妻不和。”妇女笑道:“婆婆你哪里知道,人家事大从小起。”婆子又道:“娘子,闻你官人钱钞甚多,难道你便不私聚他几贯?”妇人道:“人家妻室好的,恨不得做女工、省柴米,帮补丈夫挣家业。乃起这不良的心肠,私匿他一贯,便伤了他一贯赀本。”婆子笑盈盈说道:“娘子却也真真贤德,只是婆子有一句话儿不好说。若说出来,珠翠花儿白送与娘子戴,不要一贯钞;便是金银首饰绫罗彩缎,也不要钞,都是白送。”妇人笑道:“哪有这样事情?”婆子笑道:“却有这事情,实不瞒你。我与金百辆家中往来,他如夫妻两个不和,这金百辆只因妻子在家,恃着娘家贵倨势力,早晚一些丈夫不是,便就使嘴变脸,狠言恶语不理丈夫;百辆又恃着财多,被扶头的引到青楼行院人家,那小娘儿见他豪富,款待奉承,比他妻子十分敬爱,故此百辆怪妻,终日晓夜不归。前日与我婆子说行院人家是个无底坑,多少子弟富贵的邪了正念,破坏了家业。他烦我与他寻一个私窝巢,有那家贤德标致的叫我做媒,与他相交一个。便是费几百贯钱钞,也情愿。婆子为此,昨日也走东家、说西家,看了几个娘子,贤德的又少,容颜标致的又不贤德。我看娘子容颜标致,人又贤德,若是肯容我婆子说这一宗私情儿,便是这珠翠白送,还有许多在后。”妇女听了,实时大怒起来,骂道:“你这老贱货,原来假做卖花,诱引人家妇女。难怪道有规矩诗礼人家说得好,道婆、尼婆、花婆、卖婆、媒婆,有嫌有疑的,不是那亲切有来历的,不可与她上门,穿房入屋行走。我方才也未审你个来历,便容你进门卖花。你却原来是这等老婆子。”说罢,妇人举起大巴掌 劈面打来。哪知这妖狐是个邪魅,虽动色心,却又正气,暗夸人家有这样妻小怎不兴旺家门?他被妇女正气的巴掌,一下便打出原身,现了一个狐狸往外飞跑。不防遇这人家的家神,正在万圣寺内保护高僧回来,见了妖狐跑将出来,大喝一声,道:“邪魅如何大胆,闯入善门,调弄人家贤妇?”妖狐见了,他哪里怕,但夸道:“家神,果如你言,真是善门贤妇,你好生与她把守门庭,我老狐不怕你,却也爱敬她。你若好好小心,莫离她门户,莫说火盗双消,不侵她善门,便是她家灾病邪魔也不敢犯,官司口舌也消除,孩提娃子也平安无恙。”狐妖说罢,往外飞走去了。家神听得狐言,乃叹道:“这精怪说的倒也中听。”后有说这几样婆子,邪正不同,不禁绝往来,恐为奸薮;一概禁绝,恐有正气的往来,总在家主提防。非有瓜葛周亲,不无引奸贻害。因此赋五言八句说道:
  正气不可绝,有道尼与婆。
  若非正气者,其奈妒妇何?
  不容家主禁,且听恶婆唆。
  诗礼传家法,禁忌不为苛。
  却说反目邪魔躲在金百辆妻的腹内,这魔使作的他怨气冲天。孟光女将正赶邪魔无处踪迹,却好神目如电,见邪魔在这妇腹不出头来,无计可施。忽然狐妖走过,女将却认得是对敌过的妖精,见了道:“原来是这孽畜。他虽居兽类,不似人形,只因年久山林受了日精月华之气,遂能多般变幻,常为妇人、男子之形。如今剿灭反目邪魔无计,且哄他过来,帮衬帮衬。”女将乃叫一声:“那狐狸过来听讲!”妖狐听得半空叫,抬起头来看道:“原来是女将。”乃答道:“女将军,你是好合正气,理当扫灭反目邪魔,我老狐与你无干。前日与力士鏖战,也只因邪入正庵,生出许多矛盾。今日你剿魔,我归林谷,叫我则甚?”女将道:“你现居畜类,假托人形,当思六道轮回,何不实修个上等,把那变男子、调戏妇女邪心,求佛门超度,做一个往生正果;把那变妇女、引诱男子歪念,拜神明慈佑,转一处人道法轮。你若执迷生奸弄幻,莫说吾神正气不容,便是你自身难保。”狐妖道:“你赶你的邪魔,我走我的路境,没相干,休多讲。”分开丛刺就要飞走。女将笑道:“料你这些些小兽,何难治你。”乃望西喝一声:“白额何在?”只见远远山中,跳出一只金睛白额虎来,十分凶猛。但见它:
  眼如两盏明灯,爪似四钢利锯,斑斓花满一身,尖利刺分双颊。吼一声如电掣雷轰,跳几步似越山跃海。百兽见了潜形,哪个敢狰狞相抗?一时听得神喝,便奋迅咆哮而来。
  这虎到得神前,跳跃了一回,把鼻子嗅了几嗅,闻着那草刺丛中腥气,几爪子扒出个狐来。那狐见虎现形,却向着女将哀求救命。女将喝退白额金睛,乃叫一声:“狐狸,你如今归正了么?”狐妖道:“归正了。”女将道:“你既归正,我有用你之处。只因反目邪魔藏于妇腹,使作的他夫妻恩情离异。我以神通大力,追逐不出他来。想你善变有情男女,若是引诱得他离了妇腹,不伤了天伦正气,不阻滞了东行的高僧,仗此善功,叫你也脱离兽道。”狐妖听了答道:“谨领神旨,且请回威灵,待我狐从容定计赚他出来,那时再听上神发落。只是这邪魔也有一分本事,必须得个降他的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