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帮、鳖腿上下奔跑,揩台的揩台,掇凳的掇凳,端菜的端菜,霎时各房中俱已铺设停当。计共五台,内有一台是今日添出来的。宝玉正房间里是黄芷泉等占了,后房亭子间里摆了一台,秀林正房中摆了双台,还有新添的一席,只好有屈在楼中间了。好得各房客人均知芷泉是修史的大总裁,情愿让正房与他,不然,先定双台的怎肯迁就呢?事不烦叙,始免复赘。因是书中摆酒叫局不一而足,断难尽行细述。倘徒取热闹,不顾前后雷同,则吃一回酒,至少好做一回书,犹如看一盏走马灯,其中虽有人物,然团团的走来走去,总是这几个人、这几件东西,凭你怎样的玲珑奇巧、刻画精工,夜夜对他观看,岂不要生厌吗?所以在下逢着此等事,除有紧要关系的,免不得点缀铺排,此外则略谈几句,就算交代。
  数言表过。仍说宝玉、秀林等往来各房,侍坐侑酒,无非堂子中常套。说不尽灯红酒绿,宴乐嘉宾;粉气衣香,觞飞众美。杯盘交错,歌声与笑语同喧;履舄纷陈,烛影共钗光一色。直闹到一下多钟,方始酒阑席散,客皆兴尽而归。宝玉等一切送客繁文,恕不详载。自今日为始,他客也都知道,均因宝玉、秀林列名艳史,一个个预约日期,前来报效和酒,今夜是赵老、钱老,明晚是孙大少、李二少,起初无非几个熟客,到了后来,即从未做过宝玉、秀林的,也来结识,咸以一亲香泽为荣,好像不做了宝玉,算不得嫖客的样儿。故十分之中,宝玉的生意居其七八,秀林不过二三而已,然较从前已多一倍,少有空闲的日子了。因此接接连连,直忙到十月将尽,方觉得稍稍清静。但每天出外堂差仍不少减,累得宝玉疲乏异常,所以把北上之心暂时搁起。况隆冬天气,正值封河的时候,只好度过残年,再定行止的了。
  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,转瞬间已届岁底,是节生意比中秋天差地远,竟有四五倍之多,且所收各帐,漂去者甚少。宝玉自是欢喜,有此数千金盈余,足敷我春日冶游之用,即北上盘缠亦无虞缺乏了。及至新春,又甚忙碌,所有开果盘、开台酒等一切礼节,较去年更甚,以致游园看戏也是忙里偷闲。如此生涯茂盛,怎么舍得离开此间,往北京去找十三旦呢?皆为宝玉色心比利心更重,虽日进斗金,医不得竟夕相思之苦,况现下手中宽裕,何不趁此一往,以偿夙愿。存了这个念头,故尔过了正月,将近二月中旬,天气渐渐和暖,便私与阿金、阿珠商议赴京一事,正是:

  不顾生涯多旧客,只思航海访情郎。

  要知怎样乘轮北上,寻访十三旦,请观下回便悉。
 



九尾狐
第四十四回  猜心事荩言终逆耳  整行装萍合记游踪



  话说宝玉自开春以来,忙忙碌碌,十分辛苦,晏眠早起,绝少空闲的时候,一直忙过了正月。将近二月中旬,渐渐的风和日暖,春色融融,最是恼人天气,欲眠不得,他人则春宵苦短,珍重一刻千金;自己则春夜嫌长,怨恨孤栖独宿,虽迩来旧好新知,不乏相交之客,然欲求潘安、卫!,竟无如意之君,因此闷闷不乐,愈思十三旦不置。
  那天日间无事,阿金、阿珠陪伴闲谈。宝玉终觉无情无绪,眉蹙春山,闷恹恹懒于对答。阿珠不解其故,问道:“大先生, 啥落格两日一点兴致才呒不,戏也勿看,花园也勿去白相,到底阿有啥心事佬?” 宝玉道:“奴格心事 终猜勿着格,去问里哉。” 阿珠又道:“我想想故歇生意实梗好,旧年先多仔几化,大先生落得寻寻快活,日里坐坐马车,到各处花园里去兜兜,夜里有空工夫,再到戏馆里去看看戏,有啥格勿开心? 还要上心事,叫我真真猜勿着格哉。”
  阿金在旁,却早猜透宝玉心事,便笑嘻嘻的插嘴道:“大先生肚皮里格念头,勿是我勒里海外,惟我末猜得着六七分格。” 宝玉道:“ 既然猜得着, 倒说拨奴听听看 。”阿金道:“我猜着仔,赖介?”宝玉道:“奴本要告诉唔笃商量格件事体, 故歇能够猜得出,奴还赖俚作啥呢?”阿金笑道:“格末我猜哉 ,我看大先生格心事,别样才呒啥,眼睛门前,单差少一个。” 说到这里,停住了嘴,只管嘻嘻的笑。阿珠道:“ 说末勿说,独讲好笑啥格嗄?据我想想看,大先生勿少啥 。” 宝玉道:“阿珠去睬俚,让俚笑完仔勒说,奴眼睛门前少啥一个介?” 阿金低声笑说道:“少一个人夜头陪陪大先生哉 ,格句猜得阿准?” 宝玉老着脸答道:“ 算 一屁弹着,不过奴心浪格人, 阿猜着是啥人介?”阿金道:“ 我到底勿是仙人,亦 做 肚皮里向格蛔虫,格落我说勒前头,只猜得出六七分淘成,若然才晓得末,我亦说仔出来哉 。”
  宝玉道:“格末 拿耳朵凑过来,奴来告诉仔 罢。” 阿金听了,即将左耳凑将过去,宝玉就切切错错说了几句,无非说:“奴故歇心里要想到北京去,找寻十三旦,带道勒京城里做生意, 想阿能够格?” 阿金听着话,皱着眉头,只是转念不答。阿珠坐在旁侧,不知他们讲什么话,又见阿金这付神情,熬不住问道:“唔笃格私房闲话,阿可以告诉声我介,啥落板要实梗鬼鬼祟祟格嗄?” 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