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毛十日天,一帖药才勿吃歇,勿知阿是耽误坏格?” 笃卿道:“怎么不是?表邪内陷,现在只有托出一法,兼固其本,待他阳脉渐出,正气稍复,方能将食积缓缓下之。我虽是这样说,然这帖药吃下去毫无动作,你们还是另请高明的好。”说罢,来至沿窗坐下,台上早安排着文房,即时把方子开好,交与阿金。阿金接过,连说费心,又先生长、先生短的问,笃卿无非皱眉摇头,敷衍了几句,匆匆去了。所有看俸轿钱,均由相帮交付轿夫,毋庸细表。
  单说阿金送过郎中,即忙拿着药方上楼与宝玉观看。但宝玉虽识得几个字,而脉按中所说的病情治法,如何剖解得出?只认得十几样药味,也算亏他了,只好向阿金细问。阿金详述一遍,宝玉听了,更为焦急,究竟是自己的哥哥,纵同母不同父,与外人到底两样的。但想不出别的法儿,且看他今晚吃药之后好歹如何,故仍将方子交与阿金,立刻命他下楼差相帮前去购药,不必细说。
  此时宝玉闷闷昏昏,重到玉莲房内,来看聘才等碰和。玉莲见娘愁锁眉尖,便低声问那阿二病情。宝玉因有客人在此,故把头摇了两摇,但说“勿好”两字。却巧,聘才这几圈庄输了四五十块钱,这副牌竖起来,又是一副五单长,不同只有一两个,足足宕了十四张,因接嘴道:“这副牌果然不好,宝玉,你是老手,可肯代我碰几副吗?” 宝玉知他弄错,也不与他辩明,就顺口答道:“奴碰和是勿精格 ,造屋请仔箍桶匠,输仔怪奴介。”聘才道:“我听得苏州人有句话,叫什么‘ 老将出手,直脚呒救’。你是个老将,断然可以替我翻本的,不用谦辞,你来替我碰罢。”说着,立起身来,就让宝玉坐下。宝玉道:“如果赢仔,要拆份头拨奴格。”聘才道:“这个自然,你把我输的除开,照现在能赢多少,拆与你三份可好?你快用心碰罢。” 上家那位朋友笑道:“ 稳瓶抱得牢些,休要打碎了。”这两句冷话,惹得大家一齐好笑。宝玉道:“黄老, 去用烟,包 和出大牌末哉,稳瓶奴抱牢勒里,勿会打碎格。” 说得众人又笑将起来。
  宝玉代碰得无多几副,煞是奇怪,果然连和了两副大牌,一副是十八落台、海底金鸡,一副是清六长,和出之后,都叫聘才来看,快活得聘才手舞足蹈,连吃烟也没有工夫了。足足赢了一百余元,那三个朋友都输得不愿,定要聘才自碰。宝玉起身笑道:“奴碰仔格两副,倒犯仔众怒哉,还是 黄老自家碰罢。” 聘才只得坐下,口中却笑说道:“ 你一下来,杀得他们大败亏输,连照面都没有,果然好手段、好手气。佩服佩服!但是赢虽赢得多,我的烟却吃不成功了。” 背后玉莲接嘴道:“ 黄老, 要吃烟,阿要让奴格双鸭脚手,代 碰下去佬?” 聘才道:“不要了,设或你也和出一副满盆牌,又要他们极天极地了。好得只剩两圈庄,碰完也快的,料想输不到那里,一定可以保本的了。” 三个朋友听了,只对他微微冷笑。谁知宝玉替碰过后,风头已转,聘才碰至结局,这两圈庄中,也赢了五六十元,朋友都说他今天造化。聘才道:“ 你们休要不愿,今天头钱,罚我独出可好?”说着,就将头钱十二元放在台上,另外赢的拆与宝玉三份,计有五十元。宝玉推辞不受,说:“奴是说说白相,黄老 勿能当真格 。”
  聘才听他如此说法,十分敬爱,觉宝玉待人接物举止大方,胜于黛玉多多。因黛玉初见时,以寻常客礼相待,殊形落寞,直至眼前,方才情意两投。今宝玉与我一见如故,并无贪得之心,足见以深情待我。可惜他年纪大些,已经退为房老,既不悬牌,又不出局,分明是个老鸨了。现下虽可与他交好,然将来我若要娶他回去,他岂肯将现成安享的福,与那庆余堂许多钱树子轻轻丢掉,自愿低头伏小,到我家去做小老婆呢?如此一想,宝玉既不能娶,我还是属意于黛玉的好。况黛玉正在妙龄,那时藏诸金屋,我脸上亦有光辉,设或是宝玉嫁我,别人不知的,必然取笑我娶个老鸨,大约是贪他的钱财,否则海上名妓甚夥,岂无一个胜他?即宝玉昔日名振春申,然至目下而论,究竟是个过时货,怎么偏偏看中了他呢?但他此刻真心待我,我亦当另眼爱他,与他暂结短缘,有何不可?想定念头,就将五十块钱摔在宝玉袋内,说道:“这种钱是你自己所赢,并不是我硬送给你的,怎么你推起来呢?”宝玉方才收受,连声称谢黄老,又唤玉莲过来谢了,收过了台上的十二块头钱。
  其时相帮送上手巾,各各揩毕,聘才取出金表一看,已有七下多钟了,要紧起身回去。宝玉要留他们吃饭,聘才道:“你不用费心了,我后天晚上准来摆酒可好吗?” 玉莲从旁插嘴道:“ 奴晓得勒里哉,今朝夜里一定是黛玉约俚去吃饭,格落心急慌忙,勿拖勒间搭多耽搁格哉。阿姆,做讨厌人哉,让俚去罢,勿然要害俚受埋怨、吃生活,倪倒对勿住俚格。”宝玉听说,不禁笑一笑,聘才也笑道:“ 不错不错,算是猜着了。亏得我面皮厚,不然,被你这样取笑,岂不难为情吗?” 玉莲又欲再说,宝玉对着眨了一个白眼,也就含笑不语。聘才已将马褂穿好,同着三个朋友去了。宝玉与玉莲送至楼梯跟首,无非说“待慢”、“对勿住”、“明朝来”这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