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人,凭你什么媚态,瞒他不过罢了。此是后话,我且慢表。
  单说杨四听众人称赞他的相好,愈觉欣欣得意,满面春风,略向众人谦让。闲谈片刻,已是钟鸣八下,好得客人已来了八位;还有一位,杨四也等不及了,即吩咐摆席。黛玉答应,交代下去,登时大姐、娘姨、相帮等人在房中端整起来。杨四就请众人叫局,并托芸帆执笔。旁边娘姨便把笔、砚盘、局票安放桌上。芸帆坐定,提笔在手,向众人说道:“小弟执笔,请众位说罢。”于是黄芷泉写了陆月舫;李雨泉写了王逸卿;梅道卿写了李巧玲;柳维忠写了李三三;吕桂全写了吴莼香;蔡谦良自然仍叫金巧林;胡士诚今天不叫黛玉本堂,另叫一个局,写了沈月春。众人又请主人添叫一个,杨四应允,写了左红玉。芸帆一一写毕。杨四见芸帆自己未写,即忙问道:“怎么芸兄倒不叫局呢?”大众亦然询问,芸帆道:“我何尝不要叫?不过少写了一张局票,少停待黄芷泉叫到月舫之后,我把他转局过来,就算数了。”众人方知他的用意,也不强他另叫。杨四即将九张局票交与黛玉,黛玉命人拿下楼去,自有龟奴等各处分送,不表。
  仍说杨四见台面摆好,即请众人入座。公推芷泉坐了首位,其余挨次落坐,并不十分谦让,主人末席相陪。黛玉在各人面前筛过了一杯酒,即在杨四肩下坐定,拿了一只银水烟筒,在旁装了几筒水烟。要晓得银水烟筒一物。是他创造出来的,后来家家效学,踵事增华。李三三用了金水烟筒,方奢华到了极顶。然推原其始,转移上海的风气,造成上海的繁华,全是他一人之力。虽作俑之事,不一而足,大半在更名胡宝玉之后,此刻书中,不过略述罢了。
  闲话少叙。且说席间饮酒,一班尽是熟人,删除客套,节去礼文,一个个兴高采烈,畅饮欢呼。吃了一回,即见方才叫的局陆续而来,花枝招展,体态轻盈,莺声低唤,燕语频呼,有的叫“某老”,有的叫“大少”,各在众客肩下落坐。杨四举目细看,计来了陆月舫、王逸卿、李巧玲、吴莼香、金巧林、沈月春等六位校书,惟自己所叫的左红玉与维忠叫的李三三尚未来到。然房间里面已是热闹异常,弹的弹,唱的唱,豁拳的豁拳,说笑的说笑,轰闹了几阵,所以外面的声音一些都听不出。不提防又来了一个客人,走至席间,连声叫“四兄,四兄”。大众均未留意,亏得旁边一个大姐瞥眼看见,连忙过来,把杨四衣服一拉,叫道:“ 杨老,杨老,有一位大少勒里叫 呀!”杨四方回转头来,见来的这位客人,就是方才去请过的,名字叫做侯祥甫。只道他不来的了,今见他来,已经用过了好几样菜,深抱不安,即忙起身招呼,命人添了座头杯箸,请祥甫坐下,说了几句抱歉的话。祥甫也说道:“方才四兄差人来邀我,适值我不在家,后来回去得了此信,所以来迟了些。” 杨四道:“ 来迟须多饮三杯。用过了酒,还请祥兄叫局罢。” 祥甫应允,就写了一张局票。杨四接过来一看,写的是陆昭容,随手交与黛玉,黛玉自命人去,不提。
  单说祥甫与众客亦皆认识,又豁了一回拳。正在畅饮之际,即见维忠叫的李三三、主人叫的左红玉,不先不后,姗然来至席前。叫应了一声,各在身旁就坐,唱了两只昆曲,煞是好听。此时黛玉房中,连客人、校书、大姐、娘姨等辈,一总计算起来,共有三十余人,早已挤得满满。怎见得?有赞为证:

  莺莺燕燕,叶叶花花。姹紫嫣红,妃青俪白。一片钗光鬓影,四围粉气衣香。翻翠袖以侑觞,殷勤备至;捧玉钟以进酒,笑语相亲。响遏行云,不让东山丝竹;声传裂帛,还夸北里胭脂。萃群芳于一室,依稀翠绕珠围;聚众美于当筵,仿佛花团锦簇。洵足称繁华之盛、极视听之娱也已。
  杨四今晚兴致倍添,因有黛玉周旋其间,面面圆到,不但杨四快活,众客亦皆舒服,所以猜枚行令,酒到杯干,大家都有醉意,差不多有七八分了。杨四见陆月舫转局至芸帆身旁坐下,忽然想起叫二排局,对众人一说,众人乘此酒兴,也皆愿意。惟芷泉、芸帆二人推托不叫,杨四也不相强,听其自便。霎时各把二排局票写好,刚要拿下楼去,忽闻楼下脚步碌乱,石库门外一片男女嘈杂的声音。大家吃了一惊。正是:

  收场姑作惊人句,结局还须掩卷猜。
  不知为着何事,且听下回详告。
 



九尾狐
第三回 骋怀娱目余兴倍添  下榻留髡恩情乍结



  却说杨四正在高兴时候,写好了二排局票,命人拿下楼去。忽闻大门外人声嘈杂,彼此吃了一惊。究竟什么事情呢?这样的大惊小怪,实是做小说的伎俩,有意要恐吓看官们,姑作此惊人之笔。但这片声音。岂没有一些儿缘故?不要说我做书的必须表明,就是当时杨四同众人,一个个都到楼窗前查问。黛玉是更觉心慌,即差娘姨去观看。及至听得下面回答,方知是祥甫叫的陆昭容,轿子将到门前,不知怎样,那个抬轿的龟奴滑了一跤,跌得四脚朝天,把昭容也跌出轿来。所以昭容同跟局的大姐将龟奴骂个不休,惊动了黛玉家的相帮,以及邻居的王八,都来看视。你一言,我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