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日就此勿来,今夜还陪俚看戏,奴若勿见, 终要赖格来,现在亲眼目睹, 哪哼说法?到底 格良心落里去哉嗄?” 月山自知理屈,让宝玉说过几句,然后近身坐下,却不愿招陪不是,只说:“我与巧玲相交多年,一时难以拆开,请你气量放得大些,我以后到你家走动便了。”宝玉听他言语带硬,翻说我气量狭窄,不觉涨红粉面,要想骂他一顿,向他索还前借的银洋。但如此一来,眼下就要断绝,我且暂时放过他,先当着他的面,单把巧玲畅骂一番,一来出出我的气,二来使月山不能认真,少停还好拉他归家。他若不从,我终不让他跟巧玲回去,譬如他不许我吃,我也不许他出恭,方见我的手段。故忿忿骂道:“格只骚货,有仔客人勒浪,就留俚住夜,用 勿着去,故歇客人去仔,亦要叫 去做替工哉,真真是勿要面皮格骚货,夜夜勿脱空格淫货,有 格种好人,情愿肯做来,让还面孔浪有威光煞格来。” 说罢,又骂了几声“ 臭货”、“ 烂污货”。月山只当没有听见,置之不答。
  那知巧玲身旁的小大姐在着后面窃听,立刻去告诉巧玲,巧玲气得手足冰凉,意欲走过来斗口,被小大姐劝住,无可发泄,也在那里千“ 淫妇”、万“ 淫妇” 的骂。声音略略高些,虽隔着两间包厢,然台上正做一出小戏,并无锣鼓夹杂,所以阿珠先已听得,不过不甚清楚罢了,连忙向宝玉说道:“ 大先生,巧玲亦勒浪骂倪哉。”宝玉留神一听,果然在那里骂“ 淫妇”,便提起了无明火,隔包厢高声对骂。惹得楼上各包厢,以及楼下正厅上的看客,一个个都不看戏,均仰面向上观望。有的认识宝玉、月山,有的认识巧玲,见此情景,大约除去争风吃醋,断没有别事的。
  是时月山不便劝阻,但听他们两相骂够了,遂起身向宝玉道:“我要失陪了,第六出戏该是我做,现在先要去扎扮的。” 说着便走。宝玉虽不好挽留,拦住他的正事,又恐他去而不来,故牵衣问道:“奴要问 ,停歇点, 阿陪奴一淘转去格。” 月山怕他拦阻,只得含糊答道:“ 也好也好,我准定自到你家,何在乎一同走呢。” 宝玉道:“ 来罢勿来罢,奴勿好扯直 格脚格,要凭 良心发现格哉。” 说毕放手,月山方才走出,急忙至巧玲处,安慰几句,嘱他看我面上,休要再骂,然后匆匆下楼,自去扎扮,不表。
  少停出场演剧,甚是草草,聊以塞责而已。做毕之后,尚有一出,月山深怕宝玉缠扰,又恐应酬了宝玉,巧玲必然与我不睦,所以躲在戏房中,不敢再上楼来,一任宝玉、巧玲等待。托一个值场的在外窥探,不论那个先走,即来报与我知。那知宝玉巴望巧玲先去,巧玲也巴望宝玉先行,都是这个念头,各想争夺月山,怎肯退让先走?况宝玉心里,宁可月山大家没有,今夜断不让月山与巧玲同行,也算是争气的,故独留神看巧玲那边。巧玲十分懊恼,见末出戏也完了,看客也纷纷散了,月山依旧不来,晓得为着宝玉,害我今宵扫兴,只得怏怏而返,不提。
  单说宝玉俟巧玲一走,随后就同阿金、阿珠跟着,恐怕月山先在外面守候,所以看巧玲马车去远,方亦上车归家,已将十二下钟了。略讲了几句方才的话,宝玉先觉得身子疲倦,料今夜月山断不到此,就打发阿金等去睡,自己也上床安置。皆因连日少眠,故尔一横就着。
  该是宝玉命中注定失财,直到天明方醒,觉口中干燥异常,意欲吃一杯茶,润润喉咙,故把着帐子一掀,要伸手取床前那把茶壶,谁知不掀犹可,掀开来向外一望,吓得魂都丢了,见旁边那口锁的外国大橱,两扇门一齐开着,情知失窃,急忙走下床来,高声喊道:“阿金、阿珠,唔笃快点起来 ,勿好哉呀!” 阿金、阿珠都从梦中惊醒,只道是火着,急急走到宝玉房里,见无动静,听得宝玉说道:“勿好哉,昨夜头有仔贼哉,唔笃看 ,大橱门两扇开格哉,只怕才偷完哉。” 阿金道:“ 格个贼倒利害笃,倪一点点声音才 听见 ,勿知啥辰光来格?” 宝玉道:“ 自然终是夜里三四更天,趁倪好困格辰光,溜到奴房里向格。故歇 去论俚, 替奴检点检点橱里格物事,阿少落里格几样?阿珠, 末到下底去,喊相帮笃起来,四面查查看,到底格个贼从落里搭进来格?” 阿珠答应自去。阿金却向橱中检点,衣服一件都不少,只少下层一只白皮官箱,向着宝玉一说,宝玉道:“ 格只箱子里有一百多现洋钿,三百多钞票,还有两只金锭、念几个金四开、十几只小银锭,总共值一千多点。好是还好,亏得奴格只首饰小官箱新近搬到仔箱子里,勿然,亦奴要尴尬哉。” 宝玉嘴里虽如此说,然现钱远不如前,渐渐浪费殆尽,又经此番偷窃,也难免外强中干了。
  话休烦琐。其时阿珠同相帮等众均上楼来,说这个贼是从后门头挖了壁洞进来的。宝玉便吩咐那个管皮肉账的账房,开了一张失单,去报捕房查缉。正是:

  宵小若非来半夜,富翁何事赠千金。

  要知下文,如:
  亏节帐筹借赴宁波,得赆仪优游回故土;
  游龙华蓦地遇同胞,看马戏无心逢篾片;
  丁统领督队下江南,申观察招游来沪北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