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璧如道:“他到底害你手里的啊。”衣云道:“我也无能为力,他现在教我到对方去劝驾,你老哥替我想想,教我把哪一句话去对湘林说,我要劝得醒她时,除非跳在澄泾湖中,死掉以后,阴魂去劝她,她或者肯回心转意。”璧如摇头道:“听之伤心。只是湘林和你的情感,怎会固结不解到如此?”衣云道:“这也是履霜之渐,非一朝一夕。”璧如道:“那末只苦了玉吾,痴心妄想,将来伊于何底呢。”衣云道:“老哥,你在玉吾面前,万万露不得声色,免伤友谊。在我本心,总想替他设法,圆满他们一段姻缘,那时候,我也好和我表妹结合,大家有了归宿,不是一件美满的事吗。为甚么造化弄人,要使我先认识了湘林,然后再认识一位表妹呢?”璧如笑道:“人皆有表妹,而我独无,你老弟未免贪得无厌。自己有了表妹,还想占据人家表妹,使做表兄的,失却表妹,何以为情呢?”衣云道:“你莫说笑吧,我心中正怅惘着,怎样对得起玉吾!玉吾前天逼着我一同下乡,我心知无补于事,他只道湘林是你同学,而且朝夕和你相见情感较深,你说的话,她一定肯听。我初听他的话,还道他已经洞知我隐,心中一急,后来晓得他,没有成见,只觉无话推托。现在第一步,先稳住他,不强拉我回去说项,有何种方法?”璧如道:“这个方法不难,只消我对他说,你和湘林有了关系,他便决不肯来拉你了。”衣云道:“这如何使得,你真拆我烂污了。”璧如道:“你别说这句话荒唐,这句话,的的确确是个根本解决的办法。
不但可以吓退钱玉吾,一切难题,都可迎刃而解。你把这句话对陆啸云说,陆啸云马上把湘林奉送给你。你把这句话对你舅父道,表妹决不肯嫁给你。你只要把这条枪一使,立刻可以杀出重围,和湘林安度蜜月。老弟这条计策,真是你的生力军,你别不用啊。”衣云道:“我终不要听,规规矩矩,怎样对付玉吾,使他不和我胡缠。”璧如道:“那末只有敷衍他,推托着业已写信给湘林,等他回音再说。”衣云道:“假使他逼着我,我无法可想时,在他面前,荐你作说客好吗?”璧如道:“哪有此理。我和湘林,只有在玉吾府上,碰见过几次,真谈不到此种问题,他也决不会来托我。我现在劝你对于玉吾只能敷衍他,倘在湘林面前,能够荐贤自代,把玉吾吹嘘着,只要说玉吾胜臣十倍,他一时回心转意,不但玉吾之福,也便是你的大幸,否则到底要变做‘蛇吃黄鳝摈僵’。
你们四个人都没有好处。”衣云听得,又呆住了,菜也不吃。璧如道:“衣云,我们不谈此事吧,再谈谈要闷煞了。此番我上海来,预备多住几天,家里也稳住了,决不发生别情。游资也带足,准备乐一个畅快。老实对你说,昨天已吃过一台花酒。”衣云道:“你昨天到,难道昨天就有人请你吃花酒么?”璧如道:“也好说‘走得着谢双脚’。昨晚碰见马空冀,给他拉了我便走,到新清和坊文娣房间里,挖了一场花,赢进三十五块钱,还白吃一顿酒饭,也算得出军大利。”衣云道:“你兴致真好。我自你去后,这种地方少到,朋友却新认识了不少。新益公司的花国选举,我也参预其间,都只是走马看花,如云烟过眼。”
璧如道:“玉吾堂子里涉足过么?”衣云道:“玉吾给啸云监视着,目不邪视,怎敢到花街柳巷胡闯。”璧如道:“那么我们吃开了饭去招他一起胡调去。”衣云道:“啸云家里我觉得怕去,停会还是打电话去。”璧如道:“我们到了那地方,写请客票去。”衣云道:“堂子里怕不方便,还是在孟渊旅馆打电话去,啸云自会用汽车送他来。”璧如道:“何用这样大排场哩。”
衣云道:“讲到玉吾在上海游逛,真笑话百出。路道一些不认识,出门非车不行。外界形形色色,一些不懂。一天到大世界乘电梯,我和啸云先走进电梯里。刚巧六个人已满,他要跨进时,给开电梯的拦住。啸云要想跨出招呼他,铁栅门已关,升将上去,我怕他不懂乘法,重复趁下找他,谁知已找不到他。我道是他从盘梯走上了,跟上盘梯追寻,杳无迹兆。当下碰见啸云,也在发急,四处探索了足有半个钟头,不见人影。啸云急慌着,忙去叫汽车夫来一同找寻。到停汽车地方一望,玉吾端坐在汽车里,一动也不动。不觉笑着道:‘你怎么退了出来,坐在车里呢,快同我们去游逛,我们也算得寻你了。谁想他执意不肯再进大世界。啸云也没法,回进大世界,找到我一同外出到外滩兜了个圈子回去,我望望玉吾面上,很不自在。问他为什么到了大世界,忽然不高兴起来,他对我叹了一口气道:‘我实在为的上海人太岂有此理,像刚才那个开箱子的西崽,简实狗眼看人低。……’当下我听了他没头没脑两句话,莫明其妙,细细一想,不觉好笑起来。我道:“这叫升降机又名电梯,不叫箱子。便是那开机的,也不算西崽,你真不识人更不识货,他拦住你,因为六个人的额子已满,多乘了电力不足,要吊不上去的,所以不得不请你下一次趁,他并不是瞧你不起,推你出来。’玉吾方才明白,露出笑颜道:‘原来有这个规矩,我还道是他察出我乡下人,故意拦挡我进去,不许我趁。所以一时气昏了,退出来坐在汽车里守候你们。你们不来探我,我要叫车夫送转我家里,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