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念块钱我又好抵当一笔用途了。”
散客道:“你原来这般打算,可称心计独工。”王川道:“那也不能编派我不是。
他们新婚夫妇,这一回事,差不多家常便饭,有什么惊怪,我要寻他开心时,一个画他新夫人,一个画我自己的照相,或者另外画一个张三李四,那么对不住花雨,现在画的原档,他决不能和我交涉。”散客等大家说笑他一回,王川神色自若道:“现在人心如此,人人爱好这种玩意儿,你好好替他们画一张寿照,要他们出五块十块钱,他们总觉肉麻心痛,有意挑剔,假说眼睛太小,鼻子太胖,少出一两块钱,也是好的。独有这种玩意儿,一百八十块钱,他们爽爽快快摸出,一些儿不心痛的。我画这东西,也是迎合社会心理。我们要立足在上海,社会心理不得不研究。否则固执一见,强到底简直要苦到死。散客你道对吗?”散客也为心动。衣云这时别了散客,雇车回到孟渊旅馆,走进房间,见璧如、玉吾相对密谈。衣云道:“璧如你刚才哪里去的?害我等下两刻钟,不见你来。”璧如道:“你问玉吾呢。”玉吾只不做声。衣云又道:“璧如,你昨晚可是打电话我的。半夜三更,有甚么要务?”璧如道:“我想叫你来一同侦探玉吾。”衣云道:“他昨晚同我一起叫车回去的,你侦探他则甚?”璧如冷笑一声道:“你问问他,昨天回寓没有?”衣云一怔,对玉吾面上端相一会。璧如道:“他新有所遇,昨晚在阳台之上,我和你都给他瞒过,你想他本领大不大?”衣云惊道:“是谁呀?”璧如道:“他不肯直招,他一位相好,我很熟悉,你见了怕你也认得,只恨我昨天当面错过。”衣云道:“你怎会碰见他?”璧如把昨晚事说了一遍。衣云道:“奇极怪极!他哪里有此艳遇?非请他尽情宣布不行。”
玉吾只管笑嘻嘻阅报。璧如道:“他今天一清早来敲我的门,拉我去吃点心,我假做不知,问他怎样赶早,他推说昨晚敲不开家里大门,宿在一家小客栈里。我问他哪一家,他又回答不来,其中不是大有可疑之点吗!”衣云道:“照此我们不敢和他一块儿闲逛,他家里只知他和我们一起,万一发生变故,我们挑不起这副重担。”璧如道:“你话不错,他不宣布,我明天早车回去了。”玉吾听得,笑嘻嘻道:“你们不用发急,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要你们担心。昨晚事,说也无妨。那人难道璧如也起忆不起,我不相信。”衣云道:“究竟是谁?”玉吾道:“那人做过一回璧如临时夫人的。”璧如道:“别打谎,我素无外遇。”玉吾道:“便是那戴门杨氏。当初亲亲热热叫璧如一声亲丈夫的。”璧如恍然道:“哦,想着了,不错不错,不是去年那个捉牙虫调水碗的女子么?”玉吾道:“不差。”衣云道:“咦,你怎么又碰见此人,真意想不到。”玉吾当把昨晚事,说了一遍。衣云道:“奇极。”璧如道:“以前你也不过一面之交,昨晚怎会一触即发呢?”此中怕更有远因。”衣云笑了一笑道:“远因只消问我。”璧如道:“哦,我却早知底细,快说快说。”衣云对玉吾面上望了一望道:“玉吾,时至今日,实逼处此,不能替你再守秘密了。”玉吾默然。衣云便把去年舟中相遇,听得玉吾自述一番遇险情形,转说一遍。璧如摇头咂舌道:“好险啊,玉吾,你的胆子太大,此番还敢接近,闹出乱子,不是耍的。你在客地,比不得家乡,上海地方,仙人跳,活络门闩,花样繁多,出乱子无非在妇女身上,妇女简直是祸水,你一个不当心,便要堕其计中。”玉吾不待璧如说毕道:“这却可以保险,她真心对我,决无意外。她不是真心对我,怎肯把自己的秘密,拆穿我听呢。”璧如道:“你一厢情愿,那也没法,我们总替你寒心,不知你伸后脚没有?”玉吾道:“她得闲打电话约我。”衣云道:“你太老成,连家里电话号码都告知她,绝不留余地的么?”璧如道:“玉吾情场中易容粘着,他喜欢实行,和我们宗旨不同,要知走马看花,原不过赏鉴赏鉴,偶一攀折,便成烦恼,往往弄到不能自拔为止。”衣云道:“昨晚事,不能怪他,他乡遇故知,情有不能自禁,以后我劝玉吾,小心一些。”璧如道:“玉吾,我们还是早作归计罢。”
玉吾道:“请你守我数天。”璧如笑道:“你更图背城借一么?只是胜负在此一举,你再要留连,我非倒戈不行。”衣云笑作一团。玉吾道:“至迟三天,三天没有消息,我便弃甲曳兵而走。”璧如道:“算数,静候凯旋。”衣云道:“玉吾你守他电话,要等在家里的啊。”玉吾道:“他电话总是晚上来的,我日间不必呆守。”
从此以后,璧如、衣云等,又逛了三天,甚么虹口广东妓院打茶围,六三亭日本菜馆吃酒,叫艺妓舞子。玉吾目迷五色。璧如道:“这地方便是广寒宫,蓬莱仙岛,也不过如此。”玉吾道:“你说更有甚么脂粉队,鸳鸯池,欢喜佛,种种名目呢?”璧如道:“鸳鸯池在虹口,有一处西洋浴室,女子擦臂,熟客更有一种特别好处,怕你不胜其嬲,下会去吧。欢喜佛参观参观极便当,各大旅社喊得到。脂粉队我马上陪你去。”当下三人赶到爱而近路,走进一宅很大的洋房里,自有人来招呼。璧如等一语不发,只管走上楼梯。娘姨引入一间很精致的房间里坐下,电灯一开,只见铜床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