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要紧。”王川冷笑道:“当然不要紧,再歇几时,自有人替你赤裸裸描写了。何须我动得笔。”芙蓉对王川瞅了一眼,走开去了。

王川吃罢饭,等到钟鸣六下。怀着快镜,提着画具,匆匆径到西施公司直上摩星塔,只见阒无一人,坐守了一回,张小鸾果然如约而至。王川喜不自胜,握着小鸾的手道:“你此刻到过家里吗?”小鸾道已回过一次。王川道:“画一张油画像,要费好几夜工夫,你家里怎样推托?小鸾道:“不妨碍,我家里只有一个晚娘,十夜八夜不回去,也不来管我的,你放胆替我画好了。”王川道:“如此再好没有,我们停回吃罢夜饭便动笔。”小鸾道:“在甚么地方画呢?”王川道:“别的所在都不方便,免不来开一间旅馆。”小鸾低头不语。王川掠她的鬓发道:“小鸾,刚才有人说你靠不住,让我验验你的眉毛,究竟怎样?”小鸾把颈子一扭道:“不要瞎说,我的眉毛,生病落掉不少,所以稀落落不大好看。”王川道:“眉毛落掉好描的,不知别的落掉没有?”小鸾把王川的小臂拧了一下,王川道:“你拧我,明儿不批分数给你。”小鸾道:“你做先生,批的分数,本来弗公平,我用不着你批,自己填上个一百分,看你奈何我。”

王川道:“好你替我做先生吧,明儿我画只鸟,给你批批分数。”小鸾秋波一瞟道:“我是不识货,分数批弗准确的。”王川道:“批得准批弗准,停回再说,我们外边吃夜饭去吧。”小鸾道:“外面去不方便,还是房间里吃饭吧。”王川道:“也好,你要房间大一些,便开此间亚西亚旅馆好吗?”小鸾道:“随便你。”当下两人走下摩星塔,抄到亚西亚旅馆三层楼,开了个四块半房间,坐定吩咐西崽开两客中菜。西崽还没答应,外边飘然走进一位女人来,插嘴道:“两客饭不够,总须三客。”王川一望,吓呆了。小鸾更吓得钻到床上去,扯没帐衣,不敢漏脸。那女人笑嘻嘻道:“王先生,竟不出我所逆料,我已跟了先生半天,腿子也酸了,你跑下屋顶,我便想叫应先生的,只因先生同着一位本校的学生,不便招呼,现在不妨事,请你别慌。”说罢,把房门推上,坐下王川一旁。王川面上一块红一块白,只叫声:“徐女士,饶了我吧,我很抱愧,勾引学生开房间,自知于理不合,下回再也不敢。”徐女士掠一掠鬓发,只管对王川痴笑。王川低头不语。看官,这徐女士是谁?怎会得勘破隐情?待在下报告明白。那人便是亚洲学校的教务主任楼东杰的临时夫人。上午王川在教室里和小鸾喁喁私语,早给学生赵静娴窃听明白,报告了徐女士。徐女士记明地址,一放学先到摩星塔等着。见两人先后驾临,徐女士隐在傍边,听得清清楚楚。他们走下塔来,徐女士一路尾随,跟进亚西亚旅馆,当场拿获,使他们无可抵赖。当时王川捉摸不定徐女士的来意,不知徐女士要怎生处置,吓得惊魂不定。徐女士道:“王先生,你胆子能收能放,怕是橡皮做的。刚才监着千人百眼,公然和女学生携手同行。一旦给学生家族见了,不但坏你王先生的令名,连学校的校誉,也从此扫地,你王先生的胆子,未免太大。此刻见了我,何用战战兢兢,我又不生吞你下肚的,你尽管放大了胆子。”王川低着头,只不做声。一回子,西崽当真送上三客饭。徐女士走近床前,扯开帐衣,叫道:“小鸾吃夜饭,你假惺惺则甚?不论哪事,做到弗怕,怕到弗做,幽期密约的勾当,学生应该从小学起,先生们应该从小教导你的,也不用恐慌得。我和王先生陪你吃夜饭。”小鸾那里敢答应,徐女士一把拖她入席,小鸾绯红着脸,低头不语,像新娘子一般。王川见徐女士不发作,胆子放宽了一些,捧着碗吃饭。徐女士钳些菜给小鸾,小鸾逼不过。吃下一碗饭。徐女士连吃三碗。吃罢,自有西崽来收拾。三人揩过脸,徐女士又陪笑安慰小鸾道:“小鸾,你年纪轻,开房间的过门节目还没全懂。你同王先生好算一对儿外行,都要请教请教我咧。老实说,今天我不来难为你们,并且来尽我指导之责。”王川听得私忖徐女士一般是蚊子见了血的东西,今天说不定来分我杯羹,我也不必害怕于她。想着,老老面皮道:“徐女士,承你的情,特来指教我们,那是感激不尽。照我意思,不尽请你指导,还得女士加入战团做我们的后援咧。”徐女士道:“那个自然,你王先生不用客气,我自当执鞭后随。”王川噗哧一笑,站起身来,把房门推上,一室之中,二难既并,双鸳在沼,暂且按下不提。且说明日早上,楼东杰因徐女士一夜不归,四出找寻,猜到她总在几家大旅社内消消闲。先到平安公司附设的大西旅馆一问没有,折到亚西亚,自有熟悉的西崽迎上,告他在一百十七号房间,此刻怕还没起身。东杰只在外面等候。原来东杰和徐女士的结合,前集书中早已表过,想阅者还记得起,徐女士是浪漫不过的,谁也不能拘束她。东杰和她同居,订有密约。徐女士在外一切举动,东杰不得顾问。所以徐女士不时到大旅馆和他人消遣消遣,东杰只有趋承惟谨,小心翼翼的伺奉在侧。人家问及徐女士,这位是谁,徐女士必定说远房阿哥,东杰也只有叫声妹妹。高兴起来,连带叫声妹夫。平心而论,楼东杰好算得是菩萨心肠了。闲言少表,且说东杰直等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