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”罗忠荩道:“我不过一度看花,闵大块头已碰过一场和。”闵大块头道:“对厢只有两朵名花,一五,一三,五黑,三白,面庞还是黑的一位五娘丰腴。”空冀道:“你早有定评,那么别的评语,请你也说些给我听听咧。”闵大块头道:“我只知黑白,别的好处,我还没有尝试,判断不来。”罗忠荩道:“你还黑白分明,我老眼看花,连带黑白也一时瞧不清楚,真好说混淆黑白。”说得众人笑了一阵。空冀道:“我们不管黑白,有此芳邻,尽去逛逛。”闵大块头道:“你有胃口,我陪你过去。”空冀道:“我要拉罗将军一同去。”忠荩道:“我不去,就在对过,你要两个人陪算甚么?”空冀道:“有你防身将一同去,兴致更佳,不会发生危险。”说着拖了忠荩便跑。衣云也跟在后面,四个人抄到对厢房。闵大块头介绍一声,一位正在打五关的叫老三,长身玉立,二十来岁,面容虽白,微露憔悴之色。坐在床沿上一位十六七岁,胖胖面盘,肌肤虽黑,觉得十分俊俏,便是五娘。五娘天真未凿,说话常带笑容,不脱稚气。空冀问她出身哪里?五娘说苏州落乡。又问她几时到上海,五娘说去年来的。又问她爷在那里,五娘说爷已死掉,娘在北京开堂子。又问她上海可有甚么自家人,五娘说好婆在小花园生意上。空冀笑道:“原来世代娼阀。”闵大块头说:“五娘脾气很和善,随便甚么事,不发火,不生气,总是笑嘻嘻待人。”空冀道:“这样子便讨人欢喜。”说着拉拉五娘的手,觉得肌肉虽黑,非常柔腻。空冀道:“算得一位黑里俏姑娘,有吃没看相。”罗忠荩道:“五娘眉目之间,也非常妩媚,不见得没看相,你马先生提拔提拔她吧。”空冀道:“还是你将军提拔她。”中荩道:“我年老了,吃不消。你看她乡下人样子,战功真弗推扳咧。”空冀笑道:“讲到战功,更非你老将出马不行。你和五娘,正好说得将遇良材。”忠荩道:“不瞒你说,我少年时所向无敌,近来有了足疾,一跷一拐,不良于行,对于此调,不敢再弹。”空冀道:“你不良的是脚,脚以外没有甚么毛病,何妨试试。”正说时,老三一盘五关已打通,走来笑着道:“你们又在那里苦劝罗将军,罗将军脚有了毛病不能再干事,便是干起事来,也没有劲,要像乡下耕田一个样子了。”众人想象那耕田的样子,笑作一团。空冀笑定了说:“真像真像,亏你想象得出。你一爿田,今宵可要请罗将军耕一耕?”老三对空冀瞅了一眼。

  那时对厢钮铁汉喊忠荩道:“这边来吧,要吃夜饭快。”忠荩当同空冀等抄过对厢,空冀因另有他约,辞别先跑。衣云吃过夜饭才跑。从此以后,空冀、衣云,又多一处游逛地,无日不到,和孙清岚等十分投契。孙清岚与西山和尚齐名,写得一手好字,写来和华石瑛女士丝毫无二,外人都疑石瑛的字,清岚捉刀,实则石瑛临摹清岚笔法,写来近似罢了。清岚年已五十开外,在汪铭帅幕府十多年,很得汪铭帅器重,算得一位清高派名士。罗忠荩将军近来息影沪上,不问世事,惟钮铁汉壮志未销,还想饮马长江,削平国难。谈吐之间,气贯长虹。一士也想到南方政府供献长策,共图大举。惟诸子潇公子习性,只有看花饮酒,近年因受损友连累,豪兴也减了一半。空冀、衣云好在胸无城府,对于不论何种朋友,统交得来。当时相与了三个多月,天天笑谈一室,樽酒言欢,不知不觉,已到四月初上。那一天叶一士作东,邀请衣云、空冀等叙餐,其时诸子潇反对在菜馆上。一士道:“堂子里也乏味得很,那么换换胃口,我们去尝尝日本料理菜,评评东瀛三岛的名花罢。”子潇道:“这倒很好,你懂得日本语言,要你引导。”一士道:“西山和尚也很熟悉,我们等他来一同去。”

  当下等了片时,不见他来,一士又打了电话请个医士朱芙镜来,朱芙镜留学日本时,和一士同学,常在一块儿游逛,回国后设诊所在白克路,生意很旺,对于医道,十分精明。听得一士要他同去吃日本料理,很愿意相从。清岚、忠荩大家说吃不惯,不肯去。一士当同芙镜、子潇、空冀、衣云、闵大块头等六人,雇车往虹口六三亭,到得门口,当把壁上电铃一捺,一扇月洞门,呀然自辟,里面伛偻着身子,有三四个招待员接着。一士等脱去靴子,走进一间八叠席子的大房间,各人圈膝坐在蒲团上,自有青年酌妇,匍匐前来。一士吩咐她六她客料理,酌妇操着日语,问三元菜呢,五元菜?一士说,五元菜。又叫她斟上一壶好酒,酌妇领命而去。须臾托只盘来,放在正中把六副杯箸分派好。衣云瞧那双筷时,两只并着,不像甚么筷。一士把他一分两,等酌妇烫上酒来,各斟一杯。空冀尝尝很淡,一士叫她换过正宗酒。不一回,菜用木碗盛着,一色色送上,觉得半生半熟,鱼不像鱼,肉不像肉,大家说吃不惯,座中只有一士、芙镜,称赞美馔佳肴。一士又叫酌妇喊艺妓来侑酒,酌妇问,你们可有熟悉的。一士说没有,酌妇当送上一纸名单。一士见上面写着二十多位芳名,甚么桃子、柳子、龙凤、二三子,春子,一时无从抉择,操着日语叫酌妇选青年美貌的叫三四位来,酌妇说理会得,即便出房去。须臾屏风边匍匐前来两位美人,一士招招手,两人趋前坐下一士旁边,一士